他说得脸色涨红,伏地叩头有声。
傅恒在旁几次跃跃欲试想说话,却被讷亲抢了先,反倒平静下来,想起岳钟鹿介绍的金川情势,更觉讷亲此举冒失。
正思量自己该如何说话,对面张廷玉在椅中欠身说道:“奴才以为罢兵言和是没有道理的。
庆复是皇上心腹大臣,打瞻对谎报班滚已死,他就有罪。
这次去是戴罪立功,却毫无建树。
他写折子说张广泗不听调度,张广泗又说他调度乖方畏敌如虎,孰是孰非不去说它,将相不和怎么打仗?奴才以为应该调回庆复,留张广泗一人专权,限期扫平金川,似乎妥当些。”
鄂尔泰本来已拿定主意不再发言,此刻忍不住,又道:“张广泗自苗疆一战过后,骄纵跋扈,以名将自居,其实以后,他没有再打什么好仗。
审视山西黑查山一役,若不是傅恒机断果敢,五千军马要全军覆没在恶虎滩!
看来,他还是不及我们满洲汉子。
奴才以为既然要打,还是要有必胜之策。
臣愿举荐博恒为将军前往代替!”
傅恒心里翻腾如鼎沸之水,血一下子奔涌上来,脖子涨得通红——他做梦也想不到鄂尔泰会对自己如此知音,也想不到会在乾隆面前举荐自己为将!
但他这几年在外在内办差极多,阅历与日俱增,鄂尔泰此举倒引起他的警惕心,略一想已是明白:鄂尔泰已知金川难打,要扔一个红炭圆儿给自己!
但这红炭圆也确实诱人,他也确实想吞……傅恒此刻心里像搅辘轳似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咬着下嘴唇只是微笑。
“傅恒,”
乾隆此刻心气已平,转脸问道:“西林相举荐你,你敢不敢去呀?”
“奴才有何不敢?”
傅恒沉着地撩袍跪下,亢声说道:“奴才久已有志于此。
佐明主为良臣,出将入相,哪个不愿如此?不过,奴才自经黑查山一役,再观庆复、张广泗用兵,已经知道为将之难。
慎思而勇决,疑定而志坚,知己而知彼,不躁不骄不移,是奴才这次出兵的宗旨,敬请皇上下旨!”
乾隆看看傅恒,又看看讷亲,满意地点头笑道:“很好。
都愿意替朕分忧,这就好!
不过,现在你们都不能去。
一来政务上头的事还要偏劳你们二位,二来朕还要再看看庆、张两个。
他们两个对上下瞻对和金川军事责任重大。
若要治罪就不是革职流徙了事的,就是朕要包容,也要天下人看得过。
朕心里现在对他们又恨又无可奈何,再给他们个机会,仍是渎职辜恩,朕也仁至义尽了,他们自己也没话可说了。”
他说的语气很轻淡,但几个大臣听着却心里发颤。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等于明示军机处,他是绝不姑息这两个人的了。
正胡思乱想,乾隆又对纪昀说道:“你侍候笔墨。
朕口述,你润色,用廷寄谕旨发给庆复和张广泗,批复他们四月初三的折子。”
“是!”
纪昀一直跪在一边聆听这次御前会议,一边仔细琢磨着每个人的话,揣测着他们每个人不同的心境,听乾隆叫他,忙收神答应一声。
王仁、王义两个太监捧过文房四宝,又搬来一张矮案,他跪着援笔在手,听乾隆徐徐说道:“写给他们——四月初三折子已经拜读了,此种陈词滥调听得多了,人要害病的!
前后兴兵数年,劳师糜饷,耗国家百万帑金,攻那么几个破堡子,烧几间农舍,也都写折子来报捷,还要扯上高恒。
高恒丢了军饷,自有应得之罪,他或许还能给朕找回来!
你们的罪又该如何议处?朕还要在西疆与策凌阿拉布坦较量,虽未必指望他二位‘名臣名将’,也要他们作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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