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也是饥渴难挨想歇下来打尖吃饭,但他更想趁机敲诈曹金一把,便故意卖关子说道:“曹大人,这个恐怕不成啊,出京师时,俺的上司一再叮嘱,要尽快把高拱押出京师地面,更不许他同任何官员接触。
为了怕吃午饭误事,出发前俺已安排弟兄们都随身带了煎饼。”
曹金心想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心里头直觉晦气,却又不得不赔笑说道:“校爷,你好歹通融通融。”
小校答道:“不是我不肯通融。
只是一停下来,出任何一丁点事情,干系都得俺担着。
俺总不能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赔搭上身家性命。”
曹金一听,知道小校是嫌银子太少借机敲竹杠,尽管恨得牙痒痒的,他仍喊过家人,又取了二十两一锭的纹银递到小校手中,说道:“就吃一顿午饭,若出任何一点事情,我曹某负责担待,校爷你看如何?”
“曹大人既如此说,小的也只好卖这个人情了。”
小校说着收起两锭纹银就要去安排,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宣武门方向急速驰来。
须臾间,一名侍卫校官来到牛车跟前滚鞭下马,大声问道:
“谁在这里负责?”
“俺,”
小校迎过去,一看这校官衣着光鲜,官阶虽然相同,但腰牌格式却不一样,这是午门内当差的穿戴,便堆下笑脸来问,“请问有何事。”
校官答道:“在下是新任首辅张居正大人的护卫班头,名叫李可,张大人要在这里为高老先生送行,怕你们一行走过了,故先差小的赶来报信。”
张居正为高拱摆下的饯行宴,就在与真空寺只有一墙之隔的京南驿里备下。
曹金本在街上酒楼里备了一桌,听说张居正亲自赶来送行,只好留着自家受用。
这消息也让高拱感到意外,张居正此举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他正在气头上,既无颜面也无心情与“仇人”
坐一桌子传肴把盏。
因此连真空寺都不想呆了,便催着要牛车上路。
曹金一味苦言相劝,高拱看到老伴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忍心即刻上路,也就顺势下台阶地嘟哝道:“好吧,我且留下来,看张居正为老夫摆一桌什么样的‘鸿门宴’!”
京南驿乃官方驿站,这里庭荫匝地,大堂里窗明几净,清风徐来。
高拱老两口在偏房里差不多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张居正的马轿才到。
如今他已是新任首辅,出门的仪仗扈从声势气派又是不同,百十号人前呼后拥,马轿前更添了六个金瓜卫士。
京南驿里里外外,一时间喧声震耳。
张居正下得轿来,只干咳了一声,院子里立刻一片肃静。
“高老先生在哪里?”
张居正问跪迎的驿丞。
不用驿丞回答,高拱已反剪双手走出偏房。
他早晨出门时穿着的一件蓝夏布直裰,浸透了汗又沾满尘土。
进京南驿后换了一件半旧不新的锦囊道袍,看上去倒像是一位乡村的老塾师。
乍一见他这副样子,张居正感到很不习惯,心里头也就自然涌起了一股子酸楚。
却说昨日高拱被缇骑兵架出午门后,以葛守礼、杨博为首的九卿大臣都围着张居正,希望他出面具疏皇上,替高拱求情。
张居正知道圣意已决,断没有转圜余地。
但为了安抚大臣们的情绪,也为了避嫌,张居正顾不得回家养病,而是径直来到内阁,援笔伸纸,字斟句酌地向皇上写了一份为高拱辩冤的奏疏:
……臣不胜战惧,不胜遑忧。
臣等看得高拱历事三朝三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
虽其议论侃直,外貌威严,而中实过于谨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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