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心中一松,便执起案上松烟笔,为小仙子描眉。
陆舒窈静静一笑,身子悄旋,微仰着吹弹得破的脸蛋,浅浅闭着眸子,默然静待。
笔落眉间,如丝微凉,蓦然间,眉心却陡然一暖,紧接着,唇间一软。
“贪……”
小仙子囫囵了一字。
良久,良久。
刘浓背倚晓月窗,双腿自然斜伸,懒懒的注视着窗下人,颇为志得意满。
少倾,即闻陆舒窈唤道:“抹勺,进来。”
“哎。”
早已等侯在外的抹勺脆声而应,提着裙摆旋身而进,待入内室,见小娘子衣衫零乱粉脸凝樱,抹勺面上蓦然一红,暗啐:“刘郎君描眉足有半个时辰,原是如此描法,描得我家小娘子宛若惹了风寒一般……”
心里腹诽者,唇间的笑意却包也包不住。
小仙子脸上更红,白了刘浓一眼。
“嗯!
!”
刘浓捏拳于唇下,重重的假咳了一声。
抹勺跪坐在小娘子身侧,将小娘子的长发揽于怀中,细细的梳着,闻听刘浓咳嗽,转眼一看,见他面泛红光,下意识地便问:“郎君,可是着凉了?”
“这,这……”
“噗嗤……”
小仙子妖娆一笑。
刘浓唯唯,自行步入书室,落座于案后,捧起一卷《庄子》默读。
阳光穿窗轻洒,案上芥香徐浮,汝南郡公神思悠然,袍袖亦染了一壶香,渐渐的沉入书中。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便在此时,朗朗的读书声由外而传。
刘浓长身而起,捏着竹简,背负着手,走向室外,凭栏一望,但见朱丹飘在东天,眼芒温柔,默默的照雾破澜,千顷庄园初初醒来,浑白庄墙屹立于远方,青青竹柳环绕着两汪清溪,田垅中,乌燕剪尾比翼飞;池塘内,白鹅浮绿水;朱廊畔,雪猫卧花荫。
正是一派安静祥和之象。
汝南郡公嘴角默裂无声,暗觉满身疲惫尽去,虽终年砥血厮杀,见惯了生与死,却非枉了此身。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院中读书声持续。
垂柳拂幽,耳畔读书声正气浩然,刘浓剑眉却一皱,昂声问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敢问,何为江湖?”
五柳树下,正在诵书的小郎君一怔,璇即,偷偷看了一眼树荫下的人,见那人嘴角丝巾一翘,心中嗵的一跳,赶紧答道:“江湖者,本也。
鱼处于江湖,方乃为本,虽相濡以沫,却非于陆。
故而,圣人言:造乎于水,穿池而养;造乎于道,无事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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