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嘛,谁不想养个自己的宝宝玩玩,没个孩子,老来无靠的,连个指盼都没有。”
温李氏的酒后癫狂状态似乎平息了一些。
她眼眶里滚动着泪珠,深深地叹了口气,扶了扶已散开的倭坠髻,“可生不了不生就是了。
人的命,天注定。
养不下孩子也是没法子的事,我打头几年就死了这条心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命中注定的事依不了咱。
我让你生那么多偏方,还不是为了哄住他,稳住他,笼住他。
南瓜也好,冬瓜也好,这全是线,要拽住他,让他瞧瞧我还有戏,别想讨小,别想在外面又搭个窝。
他这个心,野着哪!
这回过年,我买这些年画,贴这副对子,包那种春卷,一个道理。
他过了年就四十了,最着急的,最念着要讨小续烟火的,也就是四十和四十往后这二年了,哄住他这几年,他要传宗接代的心也就慢慢淡了,我这两年要顶不住,线没抻紧,他就非出事不可。
没别的,他这个年纪上想讨外室的心思比什么时候都重!”
她停下来,怅惘地打量着满室红红绿绿的年画,又淡淡地说,“所以,今年过节我才弄了堆这玩意儿,在他那书房里,我也给他摆了个大阿福。”
温秉项像打量生人一样审视着自己的妻子。
这个温李氏,过去一直把她估计得过低了,从任性撒娇的小姐到养尊处优的太太,似乎除了享福别的便一概不知,谁知道她竟能有这般心智。
生长在一个富绅家中,有一个在经营上十分老辣的父亲,她即便不谙世故,也被熏染出了一种高屋建瓴的手段,一出手就要甩出十年!
“太太您这是说气话呢,温先生是讨小的人吗?”
胡厨娘又在两面哄,“温先生您是个大规矩人,大本分人,谁都知道您没外心。
太太酒劲一过就得为她的这番话后悔。”
“还是放屁!”
温李氏叉起了腰,“刚才说的那些,我酒劲过了也一个字不改地对他这么说,‘吃了葱,就得生;吃了鸡和鸭,养个胖男娃’,哼,我李大小姐装糊涂装够了,到把话挑开说的时候了!”
“太太您……”
胡厨娘不知该说什么了。
“太太我怎么啦?”
温李氏身子晃了一下,用单手撑住了床头,突然仰面笑起来。
“厨娘,”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还记得他是怎么登的老李家门的吗?是你跟我,用一个窑姐杨贵妃做饵把他给钓上来,甩进李家门的。
这十年来,他握着钱财享着福,可心里还憋屈的慌,啥都有了,就是没金屋藏娇?更没子嗣,气不顺哪。”
她在笑间又突然抹煞下脸来,“我的男人,你听着!
这城里讨小的男人有的是,为了传宗接代嘛,找个金枝玉叶顺理成章,可你不行。
为什么呢?因为你是入赘的。
招你上门了你再到外面讨小,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我李家也丢不起这份人,想要子嗣,我这里生不了;要找外室生?可以。
只要你明着说出来,你就由着性儿找去。
不过有一条,你得光着屁股从这儿滚,李家的底儿你沾不着不说,你这十年为李家挣的钱也别想带走一个大子儿!
我人是醉了点,但吐出来的可不是醉话!”
温秉项知道她的话没一个字是虚的。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屋。
外面的天已快透亮了,不过是大年初一没人早起,四下仍很寂静。
发妻说这番话时,那边的已经怀上了,她再精明也有闪失之处。
他倒背着手走着,发出踢笃踢笃的脚步声……没退路,只有这么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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