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莫干农村工作而后,我们除“白云山馆”
外,又多了一处乡居的家——庾村的“文治藏书楼”
。
藏书楼一共四楼四底,是庾村建筑物中惟一请正式工程师设计,且是砖墙之屋。
民国二十四年(一九三五)的冬,膺白最后一次度岁在此屋内。
我们日常用其楼上一间卧室,楼下一间书房,和一间宽长大阳台。
这间大阳台有门、有窗、有壁炉,光线甚好,是我们用得最多的坐起间。
炉架上挂有大幅“怀抱思亲图”
,两旁有膺白的《怀抱思亲图记》和章太炎先生的《文治藏书楼记》,两文均录在上面《莫干山》章中。
另外有庄恩缄(蕴宽)先生书赠的一幅立轴曰:“诸葛武侯曰:吾心如秤,岂能为人作轻重!”
膺白甚喜此语意,亦挂在一边。
阴历正月是吾家俗事最忙期间:初七是膺白父亲友樵公忌辰,初十是我生日,二十八是膺白生日,三天都有亲友来聚。
其他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呆板。
自民七(一九一八)在天津,我为膺白抄书,同在一间书房,我没有书桌而在茶几上誊稿。
以后我总有一间自己的书房,一张习惯的书桌。
这次在藏书楼,我们又回到十几年前情况——一室对坐。
有一张大书桌,两面抽屉,可以各用。
上午不出门,午饭后膺白睡午觉,我同郑性白接洽学校的事,与王大纲斟酌可以代复的函电。
膺白睡醒,我们同出散步,到莫干小学和先生们聊天,或看学生们比球。
庾村的壮丁训练,包括学校教师在内,膺白看得很认真。
在他心里,有事时可以人自为战,无事时锻炼体格,保卫乡里。
一次野操,他自己当指挥,走了不少曲折山路。
郑性白、王大纲每日最少同我们吃一次饭,有好菜则开酒,多邀几位先生聚餐。
我和膺白喜爱的书不同,习惯亦不同,这次似有天意,他最后看的一部书《朱舜水全集》却与我同时同看,且同属第二遍。
以前我们看过汤氏刊的铅印本,这次是日本木刻版,书系张水淇君所赠。
其中《阳九述略》一篇,痛述明末秕政,以古喻今,不胜懔懔。
文中有“有无土之粮,有无粮之土”
的话,我们身在其境的藏书楼基地,即是一块苦游兵斫柴,无出产而须纳粮之地。
当时性白提起地主要卖,彼意二百元可以买得,岂知问地主只索价一百五十元,遂照价成交。
膺白每次入山小住,体重必稍有增加,这次在庾村几个月,不加重而反日形消瘦,有时胸部忽然剧痛。
去年,二十四年(一九三五)的暑假在山上,有人兜售健康常识一类书籍,我买了一本,见有两种病症,患者十分苦痛,求速死不得,一为吸血虫,一为癌。
我曾私向莫干小学校医陈君问癌症现象,陈君告我无端消瘦是一种。
(第1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