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懋第一身孝衣素服,昂首阔步,凛然而行。
当日,北使团一行被安排到鸿胪寺居住,天色已晚,而清兵关防甚严,大门紧锁,内外不许生火,众人又冻又饥,苦不堪言。
十三日清早,清廷数名礼部吏员来寺询问:“南来诸公,有何事至我国?”
左懋第回答:“我朝新天子问贵国借兵破贼,并为大明先帝(崇祯)发丧成服,特令我等赍御书、银币前来致谢。”
清朝礼部官员面露鄙夷之色,说道:“既有书信,可交与我们。”
左懋第厉声答道:“御书、礼只能送入贵朝,怎么可以草率交由礼部转交。”
清朝礼部官员颇不耐烦地呵斥道:“凡进贡文书,都是先交到礼部!”
左懋第听他将大明的谢礼当作贡品,将天朝御书等同于他国贡文,勃然大怒,抗言道:“天朝御书,其他小国文书怎么可以与天朝御书相比!”
清朝礼部官员听了,一跺脚,说:“说是御书,我们也不收!”
竟拂袖而去。
十四日,清朝内院学士刚林率十余名夷服、佩刀的随从直登寺堂。
既入,刚林径直于寺中踞椅而坐,手下随从席坐于其右首毛毡之上。
当作翻译的通事官乃是刚林之弟车令,此人性狡黠,长于辩论,精通满汉双语,他指着刚林左首的毛毡,语气粗暴地对明使臣说:“你等可坐此!”
左懋第凛然答道:“我们中国人,不比你们坐地惯,快取椅来!”
左懋第身长不满五尺,却举止有度,犹如渊停岳峙。
刚林等人为左懋第的正气所慑,只好让人取来椅子三把。
左懋第将椅子摆好,与刚林相对而坐。
通事官车令没好声气地问:“我国发兵为你们破贼报仇。
江南一兵不发,却私立皇帝,这是何道理?”
左懋第昂然答道:“当今皇上乃是神宗皇帝嫡孙,素有圣德;先帝既丧,伦序当为帝,何来私立之说?”
刚林哼了一声,说:“要说不是私立,那么,他登位可有崇祯帝遗诏?”
左懋第侃侃而谈:“先帝突然遇难,哪里来得及留下遗诏?南都大臣既闻先帝已经龙驾宾天,而当今皇上又刚好到达了淮州,可谓天与人归,臣民拥戴,并请告于太祖高皇帝之庙,哪里需要遗诏!”
刚林做愤愤不平状,说:“崇祯帝死时,你们南京臣子不来救援;今日忽立新皇帝,真正岂有此理!”
左懋第眉头皱都不皱,朗声答道:“北京失守,事出不测,南北地隔三千多里,诸臣闻变,整兵练马,正欲北来剿贼,传闻贵国已发兵逐贼,以故不便前来,恐疑与贵国为敌。
特令我等来谢,相约杀贼。”
刚林又哼了一声,表示不信,说:“你们向在何处?今日却来多话。”
左懋第不卑不亢,答:“先帝遭变时,我正在上江催兵;陈总兵、马太仆尚在林下。”
刚林嗤之以鼻,说:“你催兵曾杀得流贼否?”
左懋第冷冷一笑,答:“我是催兵征剿张献忠,闯贼也未曾敢犯上江。”
刚林看自己每去语,左懋第必有来言,始终不落下风,便转移话题说:“你这一身孝服,是以忠臣自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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