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旦忍着疼说,第一句话定了调子,后面便说得顺理成章,这话几乎感动了自己,让肚子更难受了。
二子撅着嘴塞了根烟,他忙接过来抽,像要渴死的人喝了杯水那样,心中平静,肚子便好受多了。
黄老倌子的脸平静着,老旦有些失望。
他推着老旦坐到床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却不抬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都等着老倌子的话。
“你和他一个德性,都他娘死倔,麻三这死脑筋!
部队留他断后,定是说得冠冕堂皇,当官的却早早跑个干净。”
黄老倌子鼻息里哼出重重的不满,带着早就料到的味道,“去吧,带上些我的兵。
告诉他,他麻三欠老子几条命,死也要死在我的眼皮底下!”
他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指着地上一处。
老旦惊惶地看着他的手,它抖着,颤着,像要戳穿脚下的土地一样。
老旦心中发热,脸也热起来,他扶着大腿说:“老倌子,去也是悄悄去,人多反而目标大,就俺们这几个人,够使了。”
黄老倌子哼了一声,呼地站起,走去窗口背着手。
他那腰杆挺得笔直,虽然肥胖,仍现出军人的站姿。
他石头一样不动,乌云在窗外的天翻滚而过。
老旦刹那感到这老汉当年的军威,那定是叱咤风云的一番经历,不知有多少弟兄曾为他甘心赴险,以命相护。
老旦想起扶着杨铁筠拉手雷的那一刻,那些杀回来救他们的弟兄,那些倒在身后的生龙活虎的身躯,心里的疼压过了肚子的疼,心里的愧又压过了全部的疼,令他几乎流下泪来。
“人活一辈子,最紧要就是要讲一个‘义’字。”
黄老倌子点了点头,硬硬地转过身来,白花花的胡茬根根挺立,好像刚刚长出来一样。
老旦望着这豪气的老汉,不由得矮小起来。
“你们从长沙奔岳阳,看情况再往北。
我让二当家在岳阳等着接你们回来。”
黄老倌子说罢,掏出个小布包,倒出块生锈的勋章,看了看,递给老旦说,“找到了他,给他看这个,当年我救过他的命……你就说我快不行了,有话嘱咐他,让他回来见我!”
老旦正要回话,房门跳进了徐玉兰,后面跟着红着半张脸的小色匪。
她一副惬意打扮,手里拎着酒肉,见黄老倌子在这儿,面容一惊,想原路退回去,被黄老倌子喝住了。
老旦不由看了下二子,这小子猜得可真准。
“你做的好事!
老旦到底哪里惹了你,你竟要辣死他?拉死他?”
黄老倌子简直是暴喝了,老旦第一次见他如此发火。
徐玉兰咬着嘴唇,眼睛滴溜乱转,脸上红白交替。
“我纵着你,惯着你,是不想让你死去的爹挂念,让你当个三当家是为了历练,不被人欺负,可不是让你变成个女魔头!
早知如此,就让你早早改嫁了老山匪,倒也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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