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在屈辱中爱生命,不放过一个能保存它的机会,不象你!
在这点上,我蔑视你……
三毛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身上的负荷与心里的负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他决不肯丢弃一样东西,他认为这些也在他责任范围内。
他摸摸口袋里那半块压缩饼干,感到踏实,在找到他之后,他会动员他吃下去。
奇怪的是,两天没吃东西的他一点也不觉得饿,所有的感宫和脏器都失常了,搅成一个混沌不觉的世界。
所有欲念都屈从那个最强的欲念:必须找到了不起。
必——须。
他慢慢走下山坡。
这是哪里,他一点也不明白。
他抬起头,望着深灰色的天穹,想依靠那点可怜的识辨方向的能力,找到一两颗他熟悉的星星,而今夜偏偏没有月亮,也没有星。
忽然,脚一软,他不知怎么就躺下了。
接着,疲惫失控的躯体沿陡坡滚下去,只觉途中与无数坚硬的东西碰撞,意识在数次碰撞与翻滚中渐渐离去。
他在最后的知觉中,突然觉得这景况曾多次出现在恶梦中,梦酲后,他会惊喜地发现自己仍活看……
当三毛睁开眼时,周围尽是模糊不清的面孔。
这些面孔不象梦那样远,因为从那些鼻孔中吹出的气息使他感到脸上又暖又痒……
“你别动,同志,我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其中一个面孔低声说。
三毛一阵颤栗——就这样,一下子,突然地——贴近了祖国。
这惊喜甚于从恶梦中醒来的一万倍。
我获救了,实实在在地活着。
一股清新的气息扑来,他看清四周是一片婆娑的竹林。
正在化脓的口腔使他难以说出一句成形的句子。
周围的人不停地发问:“宣传队的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怎么会一个人被撇下……”
他呜呜鲁噜地解释着:不只一个人,还有好几个战友,还有……可他们打断他,说是一点也听不懂。
那个挎冲锋枪的高个儿,说一口甘肃话。
是他撕下三毛的领章,那背面记着他的姓名和部队番号。
他们是这样认识他的。
逐个开始疼痛的伤口催醒他的回忆:在从陡坡滚下的途中,他几乎皮开肉绽了。
“别动,我们抬你走……”
甘肃人说。
三毛心里苦笑。
动,我这会儿动得了吗?他费了很大劲才说明白:他渴,他饿。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