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班圆满结束了,举行了隆重的结业典礼。
几个历史最为清白,业务能力也好的学员首先被冯部长挑走,去军区文化部报到;阿Q分配到省戏剧家协会当干部,杨小昆却进了省作家协会,还有一些“洗澡”
过了关的人分到省文化厅下属的文艺团体,而一些还“洗”
得不够干净的人,则送去上一所新型的大学——西南革命大学云南分校继续学习一年,那里面都是共产党准备留用的所谓“旧职人员”
,有教师、医生、经理、银行家、会计师、工程师、报馆编辑记者、起义旧军官、失业大学生、前政府的公务员等等,政府说只要他们认真改造好思想,学习结束后都会妥善安排好他们的工作。
得到新工作的人欢声雷动、喜极而泣,阿Q成了范进,高兴得差点都跳到桌子上了,他一把扯开衣衫,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脯语无伦次地喊:“我阿Q……我阿Q……革命了,终于革命了……”
杨小昆脸上是那种讳莫如深的微笑,就像不按牌理打了一张天牌,出其不意战胜了对手。
连坐在主席台上阅人无数的李旷田心里都暗暗吃惊。
此人原来并非那么简单,城府太深了。
他转过头去,在几家欢乐几家愁的人群中寻找赵迅,而赵迅的头已经低到桌子下面去了。
有七个人被宣布在学习班结束后,回到所在街道接受人民管制。
前迎春剧艺社的导演赵迅将接受四年的人民管制。
期间自谋出路,定期参加劳动改造,管制结束后,才可成为新中国合格的公民。
“这是对你最宽大的处理了。”
散会后,李旷田把赵迅单独留下来,他仿佛还有一些话要对他说。
“我知道。
感谢政府。”
赵迅心灰意冷,内心是真诚的感谢,语气却给人有牢骚之感。
老岳父搞的那个“寒梅会”
被定性为国民党特务的外围组织,所有在当年吟唱梅花的那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因为钱基瑞交代说他正是通过“寒梅会”
摸清了师范学院的地下学生组织,抓了从教授到学生十几个人。
那个痴迷于庄子到底是蝴蝶,还是蝴蝶就是庄子的书呆子陈子霖,同样不清楚钱基瑞是个特务呢还是喜爱梅花的诗人。
他的一句酒后失言铸就了许多人一生的悲剧,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不过,现在赵迅对毁了他大好前程的钱基瑞没有一丝怨恨。
至少自己没有像他那样被绑在大卡车上,游街后押赴刑场。
他真的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与感激。
关于对赵迅的处理意见,李旷田和省文联筹备小组的几位成员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论。
按老黄同志最初的意见,直接送公安机关批捕。
三人筹备组的另一成员老刘同志则不置可否,忽而说赵迅还是个有才华的人,新成立的文联需要这样的人才,都招些杨小昆、阿Q这样的人,也不是个事儿;忽而又说这些旧社会的艺人就是搬开石头蚂蚁多,谁屁股里都有屎。
李旷田的意见是,副秘书长就不让赵迅干了,让他先进文联,一边工作一边改造思想,再好好培养。
他还用打包票的口气说,我相信他是热爱新中国的,是会服从党的领导的,我更相信他的才华不会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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