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什么,先生?”
拉迪克问。
“然后,有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完成了这些他发誓要完成的事,拉迪克?”
“九年八个月前,从圣神的通信信息中,我们得知他和领事的飞船逃离了海伯利安,”
机器人回答,“伊妮娅应该仍旧安然无恙。”
“是啊,是啊,”
塞利纳斯嘀咕着,有气无力地挥着手臂,“但圣神被推翻了么?”
“就我们所知,还没有,塞利纳斯先生,”
拉迪克说,“我刚才已经提到,圣神被一些小麻烦缠上了,从外世界来到海伯利安游玩的重生游客,数量也下降了一点,但是……”
“龟毛教会还在搞他们的僵尸事业?”
诗人问道,原本微弱的声音稍微变强了一点。
“教会仍占有优势,”
拉迪克回答,“接受十字形的沼泽人民和山区人民的数量每年都有增加。”
“干他娘的,”
诗人骂道,“我想地球也没回到它该在的位置。”
“还没听到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拉迪克回答,“当然,我刚才说过,近年来我们的电子窃听术只限定在海伯利安星系内,而且自从领事的飞船载着安迪密恩先生和伊妮娅女士离开后,差不多十年来我们的解密技术都没有……”
“好吧,好吧,”
老头说道,他的声音似乎又充满了极度的倦意,“让我进悬椅吧。”
“恐怕至少还得等两天。”
机器人重复道,声音很平和。
“滚一边凉快去。”
诗人又骂道,他飘浮在一堆管线和传感线缆中,“拉迪克,能推我到窗边吗?求你了。
我想看看春天的茶马树和旧城的遗迹。”
“好的,塞利纳斯先生。”
机器人回答。
能为老头做些监控生命体征之外的事,她显得格外高兴。
整整一个小时里,马丁·塞利纳斯就那么望着窗外,极力控制着苏醒后的剧痛和心底里意欲回到沉眠状态的可怕冲动。
晨曦微露,他体内的音频植入物将清脆的鸟鸣传到他耳内。
诗人老头怀念他的义女,那个称自己为伊妮娅的女孩……他怀念他的挚友布劳恩·拉米亚,伊妮娅的母亲……在很久以前最后一次的伯劳朝圣途中,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俩都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他想起他们当时互相讲述的故事,想起他们亲眼见到的一切……他想起光阴冢山谷中的伯劳,它那闪着红色的双眼……他想起那位学者……叫什么名字来着?……索尔……还有那个睡在襁褓中的婴孩,正逆着时光之路向虚无成长……他想起那位军人……卡萨德……对,卡萨德上校。
诗人老头从没把军队的蠢驴放在眼里过……军队里的所有人……但卡萨德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也有一段有趣的生命经历……还有那位神父,雷纳·霍伊特,就是个白痴假道学,但是一开始那一位……那个双眼充满悲伤、带着皮本日志的人……保罗·杜雷……倒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人……
晨曦慢慢灌进屋内,泻在马丁·塞利纳斯的身上,照亮他身上无数的皱纹和仿若羊皮纸般的透明皮肤,皮下的蓝色静脉毫发毕现,它们在富丽的光线下孱弱地搏动着,马丁慢慢地陷入了沉眠。
他没有做梦……但诗人头脑中的一部分已经开始勾画从未完成的《诗篇》的下一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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