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些搂着孩子的母亲此时像母鸡用翅膀护住小鸡一样将孩子护在身侧,左手拖着,右手挡在他身旁,孩子跟不上,跑得跌跌撞撞,母亲为了将周围人的挤撞挡开,爆发出了惊人的母牛般的力气。
尖叫不时撞击着耳膜。
我们仍然想演奏,可是不管怎么尽力,曲子还是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小提琴听不到黑管,定音鼓进错了位置,舞台外有人跌向贝司,琴身发出碎裂的闷响。
乐手们也开始恐惧,弦音不用揉就发出颤音。
只有指挥在台上尽最大努力维持着乐队的平稳,可是不管他多么努力,我们也没能到达复活的天堂。
火光的橙红中,我们放弃了演奏。
天边的颜色伴着夕阳,由橙变金,融入深蓝。
我们坐在台上,没有和大家一起逃离。
我们需要等待最后乐器的撤离。
没有人说话。
寂静充满天地,听不见喊叫和身边的哭闹。
人流漫过身旁,舞台像失事的船只。
我们坐在乐器中间,看逃亡中的人,他们不看我们。
按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不是一次激烈的攻击。
天边的色调渐渐变浅,说明燃烧正在减弱熄灭。
攻击很可能已经结束了,只是人们的逃离并没有暂缓,广场四面八方的难民源源不断地奔逃,挤进鸟巢,似乎是想为被惊吓勾起的恐惧记忆寻求一个庇护的窝。
事后我们知道,这是海军一个隐藏的指挥控制据点被炸毁,像以往一样精确,没有多余的攻击和死亡,战火没有弥漫到森林公园之外。
当天的我们是安全的。
可是在那时那刻,看着那些因惊恐而僵硬的面容,绝对没有人能说大家的逃离是过度夸张。
曲终人散,凌乱的舞台只留声音的碎片。
攻击者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暮色越来越浓,我才看到飞机的一影。
四架扁平的三角机在幽蓝黯淡的天空滑过,一闪而逝,机翼留下闪光,消失在平流层看不见的高度。
从战斗第三年开始,我们的演出就成了义务。
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人们发现钢铁人不破坏古老的城市和与艺术相关的场所,这起初只是个猜想,经过小心翼翼的尝试,逐渐得到证实。
乡村和小镇的人们开始疯狂地涌向古老的文明之都,寻求庇护,艺术演出团体也莫名地担上了防卫的责任,每天在各处演出,演出的方圆境内不受攻击。
这就是我们的演出。
没人知道钢铁人的母星在哪里,他们懂地球人的语言,但不让地球人了解他们的。
没人了解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入侵才只有三年,战斗却如摧枯拉朽,地球人败得毫无机会,抵抗一直进行,人们却越来越绝望。
逃跑的士兵如同瘟疫,逃得越多,继续逃跑的就越多。
从电视里偶尔能看见现身的外星人的样貌,比地球人略高,两米到三米之间,流线型的钢铁外表,永远看不见表情的冷酷和精确。
恐惧。
悲愤。
猜疑。
人心惶惶中,流言不绝于耳,传着钢铁人的各种举动。
他们捕获了一名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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