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楚琴艰难地开口,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费很大力气,“我是说如果仪器没有出现错误呢?我们以前观测都没出过问题。”
“那也没什么,最多不过意味着……”
天石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刀斩断。
他大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过了几秒钟他翻翻白眼大声说,“我看就是仪器的错误。”
“天石……”
楚琴的声音变得沙哑,“你不能这样武断,难道我说的不是一种可能性?天道循环周而复始,你能否定一切?”
天石哑然失笑:“你来中国不久,却中毒不轻,以后该少看一些老庄。”
“我摒弃装神弄鬼的巫术,赞叹精妙的思想,这也不对?”
“那些思想虽然有田园牧歌式的浪漫,但无疑只是神话。
记住一句话吧:长着羽毛翅膀的人只能在神话里飞翔,而只有长着金属翅膀的人才能在现实中飞翔。
你难道还不明白?”
楚琴黯然埋首,旋即又抬头,目光中有一种我不认识的火苗在燃烧。
末了,她突然淡淡一笑,竟然有孤独的意味:“可我们把前者称为天使,因为她没有噪声和空气污染。”
陈天石沉默半晌,站起身来踏灭了炊火,“走吧,野餐结束了。”
第二天传来惊人的消息,楚琴连夜重写了毕业论文,我父亲为此大发雷霆,校方组织了十名专家与楚琴争论,这在这所名校的历史上绝无仅有。
这天中午我在自己的课桌里找到一张写着“何夕:带我走”
几个字的纸条,纤细的字体如同楚琴的容颜一样秀丽。
此后的半天,我在一家啤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这之后我便没有见到过楚琴,她和支持她的陈天石一起被学校除名了。
本来我可以去送送他们的,但我不敢面对他们的眼睛。
两个月后,我踏上了去另一所学院深造的旅程,在轰鸣的飞机上望着白云朵朵,我突然想到此时自己正是一个长着金属翅膀飞翔的人,而那最后的野餐也立时浮现眼前,就像一幅从此定格的照片。
楚琴如水一般澄澈的目光闪过,陈天石笑嘻嘻地站在旁边,手里抱着一捆柴火。
……
(二)
我有些留恋地环顾四周,在这个实验室里工作了几年毕竟有了感情。
我知道,几分钟后当我走出地球科学家联盟的总部大楼之后,我的科学生涯也许就结束了。
对从事物理学研究的我来说,这意味着生命的一半已经逝去。
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再,十年来,我的事业曾备受赞誉,而现在我甚至不知道出门后能否有一个人来送送我。
我提起行李尽力不去注意同行的讪笑,心中满是悲凉之感。
父亲现在已是地球科学家联盟副主席,他曾多次劝诫我不可锋芒毕露,否则必定树大招风,但我终究未能听进去。
不过我是不会后悔的,从一个月前我宣布“定律失效”
的观点之后,我就知道只能一条路走到头了。
大约在六个月前,发生了第一起核弹自爆事件,而检查结果证明当时的铀块质量绝对没有超过临界质量。
此后这样的事情又出现了几次,同时还有地磁紊乱、基本粒子衰变周期变短等怪异现象,我甚至发现连光的速度也发生了变化,要知道,每秒三十万公里的真空光速正是现代物理学最根本的一块基石。
也就是这时我和同行们发生了分歧,他们认为这也许意味着某些新发现将出现了,但我却对外宣布了“定律失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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