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法低着头,只能抬头向上看去。
透过层层泪雾,燕珣妃看见了父亲眼中的阴翳。
“我、我想当太子。”
她说。
身体抽噎到了痉挛,被手压着的膝上沾满了幼童的鲜血。
她不想读书写字,她不想绣花抚琴,她不想当太子。
可是父亲会生气。
贺王君松了手,半垂着眼睑俯视她,他眼中的厉色褪去,化为温和地笑意,“不,不是你想当太子,妃儿原本就是太子。”
他跪坐在了燕珣妃面前,挽了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温柔而慈爱。
“不许哭,”
他轻声道,“任何时候都不许哭,哪怕有朝一日你不得不穿上男人的衣衫、不得不刺绣起舞,你也……不许哭,要笑,要笑得好看。
因为王,是不会哭的。”
燕珣妃哆嗦着,一股冰冷感顺着尾椎而上,令她不寒而栗。
她从来不敢亲近她的父亲。
见女儿止住了哭泣,贺王君满意地起身,他招来了男奴,让人站在女儿身侧。
“从今天开始,公主每掉一滴眼泪,你就用清心戒打她五尺。”
燕珣妃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父亲,对方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以一笑,不紧不慢地补充:
“打哪儿都行,王君赐你无罪。”
“是。”
不许哭,要笑,要笑得好看。
王,是不会哭的。
可燕珣妃还是哭了,在看见母亲降临的那一瞬间,百余年压抑的委屈顷刻涌上,漫过了她的视线。
燕珣妃没有可哭的对象,她不能对着燕王哭、不敢对着贺王君哭,更不能在臣子百姓奴仆面前流泪。
一百六十年,她过了数不清的阴雨天,纵然暴雨倾盆,她站在哭嚎遍野的苍穹之下,只能提着嘴角,温和而高傲的微笑。
只有那一日,她得以对着创造出自己的母亲发泄一回。
只那一次,燕太子只哭那一次。
……
天光大亮,燕珣妃梦魇而醒,醒来之后她心悸得厉害,浑身酸痛,像是肌肉紧绷了一整夜。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之后,燕珣妃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肚子上横着一条胳膊。
被压迫着睡了一夜,难怪睡得筋疲力尽。
燕珣妃刚动了一下,棠米就跟着睁开了眼,她迷迷糊糊的,哈欠连天,“你醒啦?”
她收回了手臂,揉自己的眼睛,“昨天半夜你突然就哭了,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