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存芳说出这话后，回头就放了第二个人进中山侯府。
这人聂徵是知道的，只因对方事先来拜访了他。
当今天子仁悯，数年来边关无异动，诸关卡要道把守得铁桶般滴水不漏，近年来额外开恩给了边关将士节假，但凡交年，少数将士可归乡访亲。
不过边关还得留着大头镇守，每年名额自然有限。
聂徵拿住手里这封拜帖，盯着上面的落款看了片刻，没记错的话，这人已有五年不曾归京了——
晏平澜，安南都虞侯。
同时是上护军晏孟春之孙。
往上论起来，晏家是十成十的寒门出生，晏孟春一介布衣，拼着在边疆搏杀数十年，挥洒一腔热血，砍杀下的人头能堆满半个大散关，惊动关内关外，方得策勋十转，封上护军，一朝云泥变。
晏孟春统驭有数，麾下无不是精兵强将，又教养出晏家满门武将，骁勇善战，立下累累战功。
晏氏家训有言：晏家子孙不蒙祖荫，无功不得受禄。
男儿一旦成年就得被丢进行伍磋磨，从最底层的伙头兵做起，能否熬出头端看个人本事。
聂徵对此大为叹服，还记得晏平澜曾是个如薛存芳一般的浪荡子弟，二人自幼相识，臭味相投，终日凑在一起斗鸡走狗，不学无术。
然一朝行冠礼后，晏平澜就被毫不容情地发配到边关去，没料到此子往日藏拙，不曾显山露水，却身怀不凡武艺，一入边关如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昔日的锦衣纨绔摇身一变，其后在边疆成了有一两分威名的“晏小将军”
。
晏平澜素与他鲜少往来，不知此次回京怎会上赶着登门拜见？
聂徵请人入府，对方做全了礼数，与他一番寒暄客套，不过交浅言浅，只在收尾时忽然问了一句。
“听闻中山侯近来身体欠安，殿下可知如何了？”
聂徵闻言微怔，抬眼看过去，正眼打量起这位晏氏公子。
这一看之下，倒被他看出了点别的意思。
晏平澜——生得很好看。
如没有记错，这人恰巧和他同年，赴边已近五年了，数年边关风霜未见如何消磨晏平澜，除了周身平添英武悍勇之气，肤色被晒为一种匀净而健康的深色……眼下这人卸除银甲，身着常服的样子，一晃眼看来和昔年的锦衣公子别无二致，仍是修眉凤眼，顾盼神飞。
……薛存芳身边自是不缺美人的。
聂徵不动声色地答道：“中山侯如何，晏虞侯过府探视即知。”
心下不免疑窦丛生，这晏平澜为薛存芳旧友，五年前离京之时，齐王与中山侯尚且势同水火，缘何五年后这人一回来，就找上自己探问薛存芳之事？
夜间再上侯府时，聂徵将此事告知了薛存芳。
薛存芳闻言大喜，“什么，平澜回来了？”
这声“平澜”
叫得好不亲热。
又主动说起：“许是门房守得太严，他没能钻进来，只得去殿下面前投石问路。”
这说法有些道理。
聂徵盯着薛存芳深深看了一眼，忽而问道：“晏小公子年近而立，家世丰厚，仕进有道，却不曾娶亲，不曾纳妾，无一儿半女，至今茕茕一人，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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