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誉即便远在岭南,也已经知道苏令瑜是个什么人了。
此人早年任职大理寺少卿,亲手制就太子贤谋反一案,颇得看重,仕途几起几落,始终不离武曌左右,如今更是位及宰相。
听说最近卖弄起纯臣的身份来,在神都很是施展了一番,连士族都要让她三分锋芒。
这样一个人,此时出现在岭南,还特意登门造访,冯誉只觉得像被一个雷打在了头上。
似乎明晃晃写着抄家两个字。
冯誉擦了擦额角的汗,让通报的人先在门角里等上一等。
他匆匆回身把自己规整一番,仔细看看厅内是否有不该让苏令瑜看见的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反复检查几遍以后,才稍微放下一点心,让人赶快请苏相进来。
苏令瑜眼下当然是没穿着官服,一领素净布袍,落座时,让主位上穿了一身锦衣的冯誉坐立难安。
她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跟大郎君商量商量,岭南瘟疫的事的。
如今官府眼看着也有心无力,我初到岭南,并未料想到此地会忽然有这种事发生,即便马上通报神都也是来不及的,少不得需要冯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出面做个表率。”
冯誉虽然是个守成的人,没太大能耐,但毕竟是在冯氏这样的大家族里长大,此时即便有几分自危的意思,也还没有那么好拿捏。
他想了一想,道:“苏相怕是不了解岭南的情况,这瘟疫啊,是每年都要来的,只不过有时候不那么严重。
救济百姓的事,我们冯家每年都在做,但毕竟不是职份之内的事情,若想多管,也很吃力。”
像冯家这样的门阀世家,世代所积累起的财富,若说没有民脂民膏的成分,苏令瑜是不会信的。
可他们就是这样,能把自己占据的一切都冠冕堂皇地压在手下,像是母鸡孵住自己下的蛋一般天经地义。
任何要从他们嘴里掏肉的人,都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苏令瑜偏偏就是很敢在母鸡眼皮子底下捡蛋,实际上这种活她在岭南的五年里也没少干。
她笑了起来,冯誉惊异于她脸色的阴晴不定。
但苏令瑜是笑里藏刀,她道:“大郎君,我听闻前朝败亡时,遗宫旧人曾带出百越堪舆图一卷,是留在了冯氏手里的。”
这下冯誉自己的脸色也变得很快了。
苏令瑜口中所说的前朝,显然是指隋代。
而那百越堪舆图是个什么东西,冯誉也是比谁都清楚。
百越堪舆图在冯家多年,不是没有风声传出去过,冯誉始终没有太多担心,但苏令瑜当着他的面提起此事,仍然让他紧张了起来。
这份紧张是对苏令瑜,也是对武曌。
如果如今登基的不是武曌,而是李显,李旦,或者随便哪个李唐宗室的人,冯誉都不会如此紧张。
因为他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人,他们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需要世家大族的扶持,拿任何人开刀都要掂量掂量是否会引起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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