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识第一次有了回应,他愣了一下,缓缓地往女人看去。
女人看到他的眼睛,忽然又疯狂起来,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不、不,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怪物,你是从天行藏里面跑出来的怪物!”
他张了张嘴,呼吸却被牢牢堵住,入目的只有天边混沌的风雪。
视线渐渐模糊,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女人忽然又放开她的手,看着前面毫无挣扎的孩子,抬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声音泫然。
“可我秦霜寒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不该遇到解奉侯,还是我不应该听他的话去天行藏,还是说……早在我知道有你这个傻子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女子啜啜而泣,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寒山上漫天的风雪以及苍茫的雪景。
雪景上,唯有一块石碑,一线红绳,一个单薄的包袱,以及坐在雪地里茫然看着她的孩子。
混沌天地,苍生刍狗,誓言泯灭,何来还有甜言蜜语间的永远。
女子终于闭上眼,绝望地转过身。
“我秦霜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有时间往复,我绝不会再相信解奉侯,再去那该死的天行藏。”
她目光中已经有狠绝,再也没有回头,往那绝壁悬崖上纵身跃下。
山风凛冽,夹杂着风雪,山下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然这声音很快被呼啸的风声盖过,山风很快席卷过遍野的雪地,只剩下他呼吸着单薄的空气,茫然地看着远方。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到底在等什么。
……
那年景色流转,寒山风雪已经不再,此时烈阳高照,解臻侧眸,却看见一个和自己一起比肩站着的男子。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远黛的眉下眼神清澈,眼睛有若星眸,曾灿熠熠地对着自己笑。
但那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的身份。
“无论解家还是秦家,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无需为他们做什么。
之入朝堂,是有我的私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林辰疏,在你面前,我希望我是解臻。”
“……”
陈殊的脚步顿了顿。
这次他听懂解臻在讲什么,解臻和他说了自己的身世,还说不希望他以君臣之道待他。
陈殊默然。
他蹙了下眉,垂首看着树荫下面的影子。
这一片荫蔽有半时凉快,但外面总归是阳光曝晒,他缓缓道:“秦公子,先前是我多言了。”
秦霜寒恨秦至让她丢尽脸面,先帝却从来未曾在意过这个孩子,解臻的出生确实与解家无关,与秦家似乎也没什么关联。
他本来,确实也不应该是个皇帝。
陈殊发现他之前不应该向解臻说起那些江湖往事。
可如今,他要怎么回应解臻。
“秦公子便秦公子罢,我还得谢谢你能出来与我查案。”
陈殊说着,又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伸手拿出手中的名录,一边行一边道:“……虽然秦公子待我不薄,但我陈殊所做一切其实也有私心……还望秦公子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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