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景娅来车接我去李庄。
这个我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
同行者还有景娅的朋友一萍,她们刚刚从日本观光回来,还不曾卸下旅途劳顿。
却再次上路,为了陪我。
然恰逢清明,高速公路车流如潮,拥堵不堪。
待终于抵达李庄,竟已近黄昏。
幸好景娅此前到过这里,凭记忆将我们径直带进了月亮田。
那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路两边开败的油菜花田。
向山坡的深处便慢慢葱茏起来,丛丛簇簇的绿竹烂漫伸展着。
到月亮田没有正式的路。
汽车前不是嬉耍的娃子,就是孤零零躺在路中央的篓筐。
然后是乡村的诸多气味在山野间升腾弥漫,鸡鸭猪狗,砖楼茅舍,也一番别样的蜀南丘陵景象。
步行朝向那个久已向往的所在。
却不曾听到身边接踵而至的脚步。
左右环顾才发现,事实上来此拜谒的仅我们这一行人,不知道是因为天色迟暮,还是从来就屋前冷落车马稀。
某种近乡情更迫的心境。
毕竟我们所要亲近的,是我们早在灵魂中亲近过的。
那些美丽的故事,和美丽的人。
那些浪漫,为着一个世纪而诞生的,那些你将永不忘怀的人们。
然后门楣上赫然而见“中国营造学社旧址”
的木匾,便立刻浮想起林徽因那优雅美丽的容颜。
一个将诗和建筑都做得极好的女人,或者她的诗就是用来注解她的建筑的。
于是最美的“人间四月天”
,我们竟也是四月抵达了这里。
尽管近日来天色晦暗,阴云低沉,但眼前的营造社,还是给了我们满心的灿烂。
文字中读遍李庄的逝水流年,但走进营造社的那一刻还是心生苍茫。
迈过窄窄木门的门槛,便一片长屋,一片屋前的野草地。
没有人在此修建草坪,任蓬蓬乱草恣肆妄为。
也没有人因为这里曾客居过梁思成和林徽因,便对这座古屋精心呵护。
一切都是自然的,甚至衰微破败的状态。
而明明他们是做建筑的,却一片人去楼空的杳茫。
所有的房间都空空荡荡,空空荡荡的忧戚与仓皇。
仿佛吸到了骨头缝里的那种悲凉,悲凉着,以至漫延出肌肤的疼痛。
我们今天看到的景象尚且如此,遑论当年那艰苦卓绝的挣扎。
门厅里悬挂着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照片,但显然已不是1940年前后的影像。
那时候尽管贫病交加,但他们依然是年轻而静美的,便是在这里,他们完成了《中国建筑史》和《图像中国建筑史》的写作。
最尽头的房间是孩子们的。
梁再冰和梁从诫的照片悬于空落落的白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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