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是把别家的东西据为己有;而拿自家的钱,咋说也不算偷啊!
他大胆拿了一些,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水生返回来了,一瞅就发现敞开的钱柜,开口叫了声“少爷”
,乾文撒腿就消失在河街的尽头。
郑老爷朝夫人挥了一下手,示意她离开。
他处理家务事向来不允许第三者在场,更不允许仆人近前,为的是免让家务事外传影响茶庄声誉,毕竟家务和品茶一样,讲究氛围。
乾文看着爹那阴沉的脸,怯怯叫了声。
郑德昌声音低沉又失望地命令:“焚香请罪!”
面对祖宗密密麻麻的牌位,乾文恐慌中不失虔诚地跪下,燃了三炷黄色线香插在香炉里,接着就三叩首。
还没有起身,他就听到老爷的责问:“你可知错?”
乾文嗫嚅着:“我、我错了!”
老爷厉声问:“错在哪儿?”
乾文鼓起勇气说:“我不该拿柜上的钱!”
老爷一听就吼道:“你这叫拿吗?你这叫偷!
偷意味啥?意味你是贼,你是贼啊!
晓得不?”
乾文辩解说:“拿自家的,能叫偷?”
啪!
郑德昌抡起早就准备在手边的一根棍子,猛朝乾文屁股上打去,怒斥道:“偷自家的,也叫偷,你这叫家贼!”
这一棍打得太狠,棍子一下断为三截,有一截弹飞到屋顶跌下来,落到神龛上把祖宗的牌位打翻了,另一截的尖头扎进乾文屁股上的肉里,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乾文大叫一声又赶忙咬牙闭声,因为他知道父亲一向不愿听到别人的哭声。
老爷说:“你要是改不了,就给我滚,郑家不养贼!”
少爷真被赶出了茶庄,成了丧家之犬。
可日子过得更快活更放肆了,成天东游西逛。
毕竟是少东家,虽然在老爷的严令下,没人敢给乾文烟钱,但是他没钱的时候,就回来找采青说:“没钱了。”
采青只好尽其所能地给他。
这些银钱都是省吃俭用的体己钱,毕竟有限,只好压低嗓门劝道:“我的先人啊,你咋能这样花钱?不是刚给过你吗?让爹晓得咋得了呀!”
乾文不耐烦地说:“你到底给不给?”
采青当然不敢不给。
如果不给,谁晓得他又会干出啥过分事来。
采青给他钱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莫再敞开手花了,我也没钱了。”
说着说着,便难过地抹起眼泪。
乾文则笑嘻嘻地说:“钱是身外之物,只有花了才能想办法挣,值得你掉眼泪吗?”
少爷无家可归,就寄生在了翠花街上,花着采青给的银圆,乐不思蜀。
而郑德昌无心家务,一直在外忙着茶事,对乾文是眼不见心不烦,有时间了,除了看书,就是在自己书房里撰写《郑茶遗要》的续篇。
夫人问德昌:“这就是你的最爱?”
德昌嘿嘿一笑。
人过中年的郑德昌享受着茶事的趣味,满心欢愉地注视着山城江雾湿润的早晨和温馨如梦的黄昏,尽管常常陷于市井俗事搅扰,可也比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要明净许多。
心情闲时,就扎进书房,一撩衣衫,踱步桌前,悠悠地磨着墨,翻开本子,注视着轻薄的宣纸,稍作沉吟,写下茶商的悠悠往事和茶事的收获与心得,白纸黑字,一丝不苟。
这日午夜,郑德昌正在书房中续写《郑茶遗要》,坐在书桌前久久地琢磨着茶商茶事,老夫人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扯掉他手上的书说:“老爷呀,出家丑了,采青偷人!”
德昌好久才难以置信地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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