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日里是给富户人家打零工养活自个儿。”
他又说:“啥工钱不工钱的,能有口饱饭吃就成了哩。”
容雅谦高兴地诚心诚意对狗剩说:“这就好,你在我家里做活,我不把你当外人看,咱就是一家子哩。”
狗剩却顾虑重重地说:“我这人饭量大得很,人家都叫我饭囊子。
我们那里富户人家都嫌我吃得多,弹嫌我吃哩,做活帮工都不愿意给我管饭,只是给工钱。”
又说:“东家,你不怕我把你给吃穷了啊?”
容雅谦听得乐了,哈哈笑着说:“你真真儿是个愣娃,凭你一张嘴就能把我吃穷了?”
接着又实打实说:“你愣娃要是不能吃喝,我还不收留你哩。”
的确,容雅谦看中的就是年轻麦客狗剩吃饭能咥,能做农活儿,有一把子蛮力气,有个做庄稼活的好身板。
狗剩欢喜地诚心诚意说:“东家是个好人哩,这些天割麦、碾场、摞麦草垛子,都给我们麦客吃饱肚子。
如果东家不嫌弃我是个饭囊子,我把麦桩子背回村子,就回来给你帮活子,就是少算些工钱也没啥麻达子。”
甘州地界的人说话习惯末尾带个子,惹得容雅谦也跟着绕着说:“我看你娃是个好庄稼汉子,工钱每年比别人多给你三斗麦子,我这里缺个看家护院种地的帮工子,就雇你这个愣娃子。”
狗剩也兴奋地回答:“谢谢老爷子,我回去个三五日安顿一下子,麻利回来不耽搁子,你先等嘎子。”
容雅谦和狗剩两个人一番对话,把院子门口的丫鬟玉娥儿逗得笑得蹲在地上直喊肚子疼。
这让容雅谦看见了,脸上就不悦了,沉着脸数落玉娥儿,说她没有个女娃样样子,这有啥好乐子哩。
麦客们在烈日下割麦子虽然十分辛苦劳累,但过的短暂时光却是“晚上数钱”
的惬意日子。
每天早晚杠子蒸馍就着黄澄澄的小米米汤吃喝着,中午浆水面捞着,晚上量地垄子数开工钱,虽然“粒粒皆辛苦”
,但天天有工钱开着,也就不觉得累了,都开心得很。
容雅谦挽留狗剩,让一同来割麦子的年轻麦客黑娃看得眼热。
他是狗剩的远房亲戚,就悄悄拉了几次狗剩的衣角,说他家里兄弟姐妹多,常常吃不饱肚子,半年糠菜半年粮,也想留下来混口饱饭吃。
狗剩心里明白却不理会,把黑娃急得直翻白眼跺脚丫子。
他们一起回家的路上,黑娃埋怨狗剩不给自己说话。
狗剩有些亏欠地说:“人家东家没有说再雇人嘛。
我又同东家不熟络子,自个儿还没有上工干嘎子,八字都没有见一撇子,咋好说哩嘛!
张不开嘴巴子。”
黑娃是个心眼多的人,想想也是的,就又说道:“那你上了工,一定给我在东家跟前说说。”
狗剩想了想,就应承下了。
他没有想到,就这一应承,给自己留下了一生的遗憾,也给西坪凹招来了无尽的祸端。
狗剩家里就两孔破窑洞,也没有啥安顿的,他把麦子送给姑姑家,锁了四处漏风的门窗,一根草绳把破炕席上的被子卷起来往肩膀上一搭,就又上路了。
容雅谦把狗剩安顿在庭院前边的厢房住下。
狗剩见是同主家住在一个庭院里,觉得自己只是个下人,同主家住在一起不自在,可当他走到后院马棚里一看,容雅谦家的马和骡子都住的是一面淌水的砖瓦房,就觉得关中地界的骡马也命相好。
他见后院马棚旁边还有三间一面淌水的瓦房空闲着,里面也有炕有锅灶,心里挺满意,就回来对容雅谦说:“我是个下人,住不惯大庭院,还是住在后院里觉得踏实美气,黑夜里也方便起来给骡马牲口添个草。”
容雅谦本意是想让狗剩住在前院门房,见狗剩坚持自个儿要去后院里一个人住,也就答应由他自己去了。
又过了半个月,黑娃等不得,就自己一个人跑来找狗剩问讯儿了。
狗剩实打实说,自己刚来没几天日子,还没有得空问哩。
正说着话,容雅谦听玉娥儿说,狗剩来了个乡党在后院里,就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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