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了,”
樊登踯躅片刻,说,“檀侍中在彭城宁死不降,被身边的将佐戕害了性命,陛下有感于他忠义,追封为武安公,特令厚葬。”
道一的表情瞬间凝滞了,一张脸在火光中比雪还白。
樊登对他倒颇有些同情,点点头,说:“等棺椁到了建康,我再派人请你去城外迎接。”
“多谢。”
良久,道一唇间慢慢吐出两个字。
目送道一离去,樊登松口气,转而对左右道:“请华浓夫人去华林蒲。”
樊登人马一散开,宫里顿时喧腾起来。
经历了叛军肆虐,宫人们面对秩序森严的北朝士兵,麻木中又略感欣慰,各自领命去收整各处宫室给樊登等人暂住。
三更半夜的,各位妃嫔、公主们也被传到殿上,樊登点了几名特别年轻貌美的,命与寿阳公一起押赴洛阳。
这一趟,有薛纨率领禁军里应外合,樊登得以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建康,对薛纨大力赞扬,“这次南征,陛下论功行赏,你当为第一位。”
薛纨忙道:“不敢。”
他忙了几个日夜,浑身沾满血汗,额头上的疤还格外显眼。
樊登笑着打量他,昔日的无名小卒,眼见要平步青云,跻身朝廷了,樊登也颇有笼络之意,“你离开洛阳,有几年了?这几年不好过吧?”
“有八年了。”
薛纨苦笑一声,这些年,没有一夜敢合眼的,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骤然放松,反倒有些不适。
这其中的滋味,又怎么能在樊登面前倾诉?他笑道:“属下记着陛下和将军的英明神武,从无畏惧。”
“足尖踩在刀刃上,又怎么会不畏惧?”
樊登扬声大笑,“你年纪轻轻,却很老道呀。”
薛纨笑道:“属下都是肺腑之言。”
有士兵进来,问废后王氏要怎么处置。
樊登沉吟道:“虽然是废后,但陛下的意思,大概是要立元脩的长子元竑,她是元竑的生母,也不要亏待了她。
听说她被叛军抓住,狠狠折辱了一番?”
薛纨沉默了一瞬,说:“是。”
元脩残暴,樊登对他的妃嫔们并没有多少同情,“建康尽是昏庸之辈,南朝又如何不败?”
他嘲讽地说。
薛纨敷衍了樊登几句,告辞离开。
经过玄圃时,他略一踌躇,走进樊登安置王氏的侧殿,殿上只有寥寥几名宫婢,被薛纨屏退。
王氏已经从被叛军□□的惊惧中恢复过来,只是精神不振。
她散乱着头发,脸色蜡黄地躺在枕上。
和薛纨经年不见,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愤恨,又有一丝疑惑。
“你……降了北朝了?”
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薛纨神情里竟有了一点昔日的温和。
知道王氏最挂念的是两名子女,他说:“陛下有意令大殿下继位,大公主也安然无恙。”
王氏点头微笑,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见薛纨不再冷酷,她重燃了一丝希望,抓住他的手,哀求道:“我是没脸再待在建康了,竑儿继位后,别人只会耻笑他的母亲……你带我走吧,念在我们昔日恩情的面子上。”
怕薛纨不肯,她急急地说:“当初不是我荐你进太子府,你又怎么能有今天?求你,就当报恩,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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