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坐在车内。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手哆嗦得太厉害,打了三次才点上火。
尼古丁入肺,袅袅的白烟漫过睫毛。
他眯了一下眼。
吞云吐雾地连抽了三根之后,他终于镇定下来,可以冷静地反思,刚才跑出来的样子是否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会不会显得很狼狈?
毕竟七年前他曾经狼狈过一回,那羞耻的画面常常在他要做出任何冲动行为时,作为一种惩戒自己的手段反复出现。
这么戒断性治疗了七年,竟然真的坚持到了再也不见,坚持到了再见。
然后他开始紧急回忆,刚才看到的人长成了什么模样。
因为过于慌乱,他其实并没有仔细打量,只是匆匆一瞥,当时大脑轰鸣,什么都没记住,现在想起来,只是一个粗浅的轮廓,连长短头发都没一点印象。
整场对话非常拉跨,全凭意志力完成,像是高烧下完成的一场考试,考完了之后连做了什么题都没记住,但或许试卷发下来,也不见得是零分。
所有的一切都很悬浮,唯一落地的是,程乐乐原来是通达院线外派过来的人员。
为了躲他,一个连父亲扫墓都不曾出现的人,因为工作,居然回了泰溪。
可是偏偏又是要为他工作。
有点讽刺。
会为了躲他继续义无反顾地辞职的吧?
但如果不辞职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失去了躲避的价值了?
在这些卑微的思考方式中,陈安的自尊心时隐时现。
他一边劝告自己不要过度重视这样万分之一的偶然事件,一边又情不自禁地越想越远。
思考了许久,他终于足够泰然到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才发动车开走。
车停在小区外,走一段才能到家。
到了一楼,陈安望向院子。
记得刚回来的第一年,院子没人打理,彻底荒废,杂草长得那么高,像是把过去的欢乐都埋葬了。
他翻过院子拔了一次草。
等长到再半人高时,仍旧没人打理,他只好又翻了一次墙。
一茬又一茬,一年又一年。
他不禁想,以后这个院子还会长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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