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日头当空,佛殿里却是一片漆黑,寂静得仿若死地。
殿中神像形容怒目,两旁壁画森然可怖,于黑暗中,不像佛殿,更像鬼蜮,轻易就能将人逼疯。
谢蕴跪了许久,腿上有如针刺一般的疼。
她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既恐惧愤恨,又欣喜若狂。
她重生了!
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是她蠢,竟认贼作母,做了一颗为继妹铺路的棋子。
浓烈的恨意在心头翻涌,搅得心口一片窒痛。
她阖眸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些汹涌的情绪,全都闷在了心口,在黑暗空旷的大殿中,渐渐平静、平寂、平淡。
“吱呀”
一声,殿门突然被推开,明亮刺眼的阳光涌进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二妹妹,我来接你回家。”
谢蕴转过头,看到一张柔美秀丽的脸庞。
是她的庶姐,谢萦。
她忍着膝盖的疼痛,慢慢站起身,开口道:“贵妃娘娘允我回府了?”
春日宴的时候,她冲撞五公主,被宋贵妃送来灵宝寺,明面上是祈福,暗地里却是来受罚的。
灵宝寺是前朝皇家寺庙,原是给先帝妃嫔清修的尼寺,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世家女子犯了错,送来惩戒的地方。
谢萦看着谢蕴苍白的小脸,目光怜悯,语气却颇为幸灾乐祸:“定国公府遣人来透了个口风,说国公府的二公子瞧中了二妹妹,想与我们家结亲,祖母答应了。”
武安侯府已经没落,定国公府却是如日中天,宋贵妃宠冠六宫不说,她所出的晋王,更是最得宠的皇子。
祖母一心想要振兴侯府,能攀上定国公府这个高枝,又怎么会错过机会?
可宋痕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靠珍贵药材吊着命。
勋贵人家的姑娘,品行才貌样样出众,哪个愿意让自家姑娘入火坑?
偏偏,定国公府挑三拣四,看不上寻常官家的女儿,非得要世家贵女,最后看上了她,让她给宋痕冲喜。
“定国公府显赫富贵,多少人趋之若鹜,我可真是福泽深厚。”
少女的声音平静又清冷,谢萦听出了当中的讥讽。
她这个二妹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打量着谢蕴。
少女消瘦了许多,一身青衣,褪去从前的明艳热烈,单薄的身体几乎要与幽暗融为一体。
她心神微动,上前亲昵地扶着她,温和道:“虽说,侯府如今不如祖上那般尊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二妹妹的才貌,难道还挑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了?”
前世,谢萦来接她回府,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当时,她满心委屈,愤怒,加上在灵宝寺受到的磋磨,几近崩溃。
这一次,她没什么反应,神情格外平淡。
“大姐姐不想我嫁进定国公府吗?我高嫁了,侯府攀上了晋王殿下,大姐姐日后也能说个更好的人家。”
两人今年刚及笄,但谢萦比她大了几个月,府中正在替她寻摸。
谢萦当然想嫁个好人家,她只是有些诧异。
若换做往日,谢蕴早就怒火中烧。
她挽着谢蕴出了佛殿,往谢蕴的住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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