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暑不出门,然火伞高张下,人烟稀少的青石官道上奔驰着四匹骏马,黄骠、骍驹并齐飞驰穿过城门,两匹雪驹于后拉着车辕稳稳而行,扬起一片尘土。
匆匆绕过一巷,一行寻了最近的一处客栈暂住。
南荣亦澈率先跳下马背,快步进店唤来小二备膳开客房,又环视一圈空旷的厅内,最后寻了桌靠窗的位置坐下,待几人出现在视线后忙招起手唤其歇脚。
落座,几口凉茶下肚,仍不解这暑意,透过轩窗瞟向外面街市上寥寥无几的人影,承玙不免一慨:“火日炙人,商贩的生意都如此惨淡了。”
“也亏得这烈日当头,不然还得跑几家客栈才得有客房。”
南荣亦澈抹着额上的汗珠。
指尖放下茶杯,璇宁一扫客栈大厅,加上他们这桌,总共也就三桌客人而已,此趟他们算是幸运。
“几位公子、小姐有所不知,前几年这时候我们店也是生意兴隆,天儿再热街市也热热闹闹,要不是两年前大旱,大伙都逃去外乡,也不至于这么冷冷清清。”
小二正巧上膳,闻清俩人间的聊话,忍不住叨叨起来。
南荣亦欢闻后心惊,忙追问道:“所以两年城镇百姓都流落在外?当地太守呢?县府衙门他们都不闻不问吗?”
一连几个问题叫小二心中泛苦,憋不住长长一叹:“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小镇,就是这情况。
官是好官,上面不放粮还因打仗要征粮,县令大人就拿自己的饷银四处购粮回来分发给大伙,可区区县令的官饷哪能养活万户人家呀……唉,也不知道往后跟着新皇帝比凉国是好是坏……”
望着小二摇头离开的背影,心头弥漫上层层雾霭,璇宁锁眉沉斥:“疟疾、洪涝,现在又是大旱,这一路来满目疮痍,凉帝真就不顾百姓死活吗!”
承玙轻握住玉掌,宽慰的话无言开口,亲眼所见的情况比他所想的严重得多。
“这些年只顾着盯凉国京城的动向,管辖之地千疮百孔至此我却一直没有过问……”
指腹大力磨搓着杯纹,南荣亦澈心下悔恨。
“哥哥即便关注了这些,那时也不是你能插手的。”
叹息的话意里南荣亦欢掺了几分怒气。
“看来用完膳,我又得奋笔疾书了……”
承玙目光暗沉,唇边夹着苦笑。
小二这时又端了菜来,璇宁抱着侥幸的心理向其一问,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既然大旱无粮,可这客栈还开着,街市也有一些商贩……”
话还没说完,小二就笑着打断回道:“小姐是想问小店的吃食哪里来?为何还有人留在城中?还是那句古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钱人呐,在哪儿都能活,我们掌柜的就是这种,我看两位小姐和两位公子也是这种人。
你们慢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小二乐呵地说完转过身,给案前的四人心中留下重重的酸涩之味。
是夜子时已过,客栈厢房内,承玙仍挑灯疾书,一个月来,每经过一城,都会将当地所发生之事还有实施之法写成折子传回京城,璇宁看着案上摊着的三张生宣,上面已落下满满笔墨,而身侧之人依执笔未歇,不由得浅浅叹息了声。
“小宁儿,夜深了,你先去歇息,不用顾我。”
闻声,承玙抬眼,深锁如川的眉心转瞬化为平原。
“我哪是顾你,只是不忍百姓在那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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