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离她远点。”
“又不扎脚,跟番妇似的,不像是正经人。”
扎脚就是广东话里的缠足。
岭南民风不开,并非所有女人都有三寸金莲。
林玉婵这具原身就长了双又细又长的天足,为体面人所耻笑。
林玉婵当然不介意,觉得这是穿过来以后唯一值得庆幸之事。
她近前一步,人们纷纷掩鼻后退。
处境似乎不妙。
她回头看了看教堂。
高大的尖顶刺破周围低矮的民房,好像在昭示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她硬着头皮,走到肠粉摊前。
卖肠粉的小贩狠狠瞪她,好像生怕她走近一步,污染了他的新鲜肠粉。
“请问……”
她尽量模仿当地人的口音,“小东门点去?”
那小贩莫名其妙,呵斥道:“走开!”
林玉婵继续问:“小东门外海傍街……”
“小东门……”
小贩怕她纠缠,无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能胡乱一指:“沿住呢条巷一直行,过咗‘太平楼’转左就到!
快走快走!”
*
循着模糊的记忆,在一百六十年前的广州城里瞎子摸象,居然真的找到了海傍街。
这是一条散发着臭鱼味的小巷,地上坑坑洼洼全是积水,几只麻雀围着水坑,从里面挑泡烂了的谷糠吃。
年久失修的土墙上,嵌着两扇歪歪扭扭的门板。
林玉婵试探着推开门。
扑面而来一片烟雾,裹着一股怪味。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甜甜的,腻腻的,猝不及防猛吸一口,又有点犯恶心。
白烟的中央伸出一杆黑黝黝的烟斗,烟斗末端连着一只枯瘦的手。
一个男人一动不动地卧在破席上。
他和林玉婵一样骨瘦如柴,枕头垫得老高,脖子、腰和腿形成三道弯。
枯黄的长辫子盘踞在他身边,像一条死蛇。
那死蛇忽然抖了一抖。
只见男人费力地抬起头,颤抖着手,将烟斗伸进灯火,那烟斗里的黑渣嘶嘶作响。
他嘬了一大口,浓浓的白烟从他鼻孔里喷了出来。
林广福舒适地躺回枕头上。
这架势林玉婵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从各种“晚清老照片”
上也看惯了。
他在抽大烟!
这就是原主的亲爹!
她赶紧屏一口气,退回门边。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