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着可怜我。
蓝小姐在车里一坐下就变得平静。
她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对着后视镜擦干净嘴上的血迹后,把它包裹在林楠笙伤口上,却再也不说一句话。
她抱着胳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
林楠笙同样一言不发,直到把车停在中央银行高级职员的宿舍前,拉着她上了楼,进了房间。
他打开灯,说,你要做就做我一个人的生意。
这里是顾慎言生前为自己准备的其中一个窟。
他人还没到重庆时就让人用重金租下,却从没启用过。
好像早知林楠笙会有这一天,他在下棋的时候说,房间的钥匙就寄存在嘉陵宾馆的总台。
蓝小姐的目光沿着四壁游走了一圈后,慢慢走进卧房,打开床头灯,随手把包往衣架上一挂后像变了个人。
她解开衣服的扣子,很快把自己脱光,然后扭头看了眼站在门边的林楠笙,说,你还等什么?
林楠笙站在门边,有点迟疑地说,其实,我不是为了这个。
蓝小姐抿嘴笑了笑,上前拉住他的两只手,一直把他拉到床上。
他们的做爱到后来更像是在搏斗。
事后,蓝小姐伸手关掉床头灯,直挺挺地躺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她忽然说,你要是真的可怜我,就帮我回到上海去。
军统上海站全线撤离时,蓝小姐奉命赶到吴淞口,上了船才被告知,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是重庆。
蓝小姐一下睁大眼睛,说,那我孩子怎么办?我不能把他扔在上海。
负责撤离的是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
他摇了摇头,说,以你的级别是不能带家眷的。
那我留下,我哪儿都不去。
负责人又摇了摇头,说,我的任务是把你们送到重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蓝小姐回头看了看坐在船舱里的男人与女人。
他们都是同事与战友,虽然很多人是第一次聚首,可这时每个人都抬头看着她。
蓝小姐转身走出船舱,一直走到驾驶室,对船老大说,把船靠岸。
船老大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她身后的负责人。
你要下船,我只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负责人用一把手枪指着蓝小姐,说,这是上面的命令。
蓝小姐没说话,盯着他黑洞洞的枪口,一直看到他垂下枪口,接着又垂下眼帘。
负责人叹了口气,又说,还是服从命令吧,别为难自己了,也别为难我。
好在到上海的邮路从未中断过。
蓝小姐一到重庆就被安排在外设的稽查处,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往来沦陷区的信件与邮包。
刚开始的时候,每个月她都会给保姆的家里写好几封信,薪水不够就变卖了身上的首饰给他们汇钱,求他们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抚养她的儿子。
可是有一天,督察室的人忽然来找她谈话,拿出厚厚的一叠信件与汇票,说,你的孩子才六岁,你的保姆认字吗?
这里每个星期都遭轰炸,蓝小姐说,我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过了没几天,蓝小姐被调离稽查处,也被迫搬出了总部的宿舍。
她去电话局当了一名接线员,每个月的薪水连飞涨的物价都应付不了。
保姆就在这个时候让人写信来,说她的儿子到了该上学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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