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开始沉沉地入睡。
第五天是公祭的日子,地点在中央殡仪馆,内政部与国防部的专员们将会悉数到场。
蓝小姐一大早起床,仔细地修剪指甲、洗澡、洗头、吹风、盘发、化妆。
最后,她换上一条素色的旗袍,找出一顶带面纱的帽子戴上,径直去了书房,拉开林楠笙的抽屉,取出他那把勃朗宁手枪,熟练地检查完毕,一下就把子弹推进枪膛。
五天来,蓝小姐这才第一次正眼看着林楠笙。
她说,我说过,我迟早会拖累你的。
我不怕。
林楠笙同样看着她,说,但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他战死在下关时,我对自己说,我要为他报仇,我还要为了儿子活着。
蓝小姐平静地说,现在,我只想去死。
说着,她就往外走,却被林楠笙一把抱住。
蓝小姐没有挣扎,而是扭头看着窗台上的一盆盆景。
林楠笙伸手撩起她的面纱,把她的脸拨过来,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能为我活着吗?
蓝小姐的眼里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却在转瞬间把枪顶在林楠笙的颌下,说,别想阻挠我,我会开枪的。
林楠笙仍然抱着她,嗓音却越发干涩地说,你活着,至少每年能为他们扫墓,每天能为他们上香。
朱怡贞的核心工作是把孟安南收集来的情报发回苏北根据地。
有时,也接收根据地的指令,把它们的密码写在纸上或者干脆刺进绣品里,这完全取决于指令的等级。
再把它们送到西马桥弄的吴越绣庄,由那里分配到各条线上。
中共代表团撤离上海后,她接收指令的次数越发频繁,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一两趟绣庄。
这天,她一离开绣庄就觉得被人跟踪,在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后,发现其实是自己多疑了。
可是,就在她回到家里,刚换上居家服,敲门声响了起来。
朱怡贞打开门一眼看到了林楠笙。
他身穿灰色的华达呢长衫,头戴礼帽,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站在门口就像回家那样,伸手摘下帽子,连同报纸一起递给朱怡贞,说,我还是找到你了。
朱怡贞呆立在那里,直到林楠笙进屋,仍然紧咬着嘴唇。
林楠笙环顾四壁,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墙头那张结婚照上,说,这是你的新上级?
朱怡贞愣了愣,说,他是我丈夫,我结婚了。
林楠笙又看了眼照片里的男人,说,他至少大你十岁。
朱怡贞到了这时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他的礼帽与报纸,就把它们放在桌上,顺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扭头看着洁净的地板,说,你带来的人呢?让他们都上来吧。
原来你早知道我在上海。
林楠笙默默地在桌子对面坐下,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垂下眼帘说,你应该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我能让你知道吗?朱怡贞淡淡地说,如果你不是来抓我的,还是请走吧。
可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林楠笙坐着没动,抓过桌上的礼帽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朱怡贞纹丝不动地坐着,一颗心却在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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