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叫我胡太太,或者胡师母。
唐少爷笑了笑,说,说真的,你没听说日本人在县城都干了什么吗?
干什么了?胭脂一下抬起了头。
什么都干,尤其见不得漂亮的女人,日本人比畜生都不如。
唐少爷说,你得拿把煤灰抹脸上,旗袍也得换了,找几件破褂子穿上。
胭脂一笑,说,还是留着煤灰让你那两房太太去抹吧。
唐少爷盯着胭脂,说,我是说正经的,我可不想让日本人把你怎么了。
胭脂说,就算日本人把我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少爷愣了愣,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呢?
我为什么要知道?胭脂白了他一眼,一剪刀下去,就把军服裁开。
事实上,胭脂更担心的是铺子里的生意。
人们热衷于囤积粮食、布匹与棉花,就是不做衣服。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但店铺还得开张。
唐少爷不光把布告贴在了每条街口,还带着人上每间铺子里亲自交代,为了显示大东亚共荣的景象,就是没生意,也得把铺子的门敞开着。
唐少爷说得很清楚,这是给日本人撑门面。
胭脂已经剪掉了一头长发,她穿了件宝生的旧大褂,像个小伙计一样望着铺子外面的大街。
胭脂的意思是既然铺子不能关门,那就只能改行。
既然人们都在抢购棉布,那就索性卖棉布,我们卖东洋的棉布总行了吧?可宝生想到的却是他的师父兼岳父,这铺子可是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
胭脂说,可世道变了。
宝生说,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偷不抢,怕什么呢?胭脂说,你没见物价天天在涨吗?今天是联银券,明天就成了中储券,到头来还不如一张草纸。
宝生不说话了,看着胭脂。
他发现剪掉了头发后的妻子是那样的陌生。
中秋来临的时候,宝生在裁缝铺里加了两个柜台,他把一面旗子挂在门口,上面写着两个字“绸布”
。
按照规矩,这得放鞭炮,摆酒席,怎么说也是喜庆的事,可日本人严禁燃放烟花爆竹。
任何混同于枪声的声音在斜塘镇上都是被禁止的。
可以说,泰顺裁缝铺是在不动声色中做起棉布生意来的。
(第3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