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下层居民都有一台手推磨。特别穷的人置办不起,而富有的又不需要——他们会买已经由磨坊主磨好的面粉。但是对于韦伯这样的家庭,他们要把挣来的每一个便士都用在喂饱孩子上,一台手推磨是天赐的省钱之道。
马克把他的手推磨放在他的小屋门前的地上。他找人借来一只长把铁锤。他的孩子中有两个在旁观:一个穿着破衣裙的瘦女孩子和一个蹒跚学步的光屁股的男孩。他把铁锤举过头顶,抡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那光景真值得一看:他是王桥块头最高大的汉子,肩膀像拉车的马似的。石头给砸得如同蛋壳一般散成了碎片。
凯瑞丝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得到修道院的水磨那儿去磨面了,一袋粮食要花二十四便士呢。”马克答道。
他似乎对这件事很漠然,可她却吃了一惊。“我还以为这新规矩只用于没有准许证的风磨和水磨呢。”
“明天我得和约翰治安官去转转,搜查人们的家里,把非法的手推磨砸碎。我没法说我自己就有一个。所以我要当街砸磨,让人人都看得见。”
“我没想到戈德温打算从穷人嘴里拿走面包。”凯瑞丝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还算幸运,我们还有些织布的活儿可干——谢谢你了。”
凯瑞丝的脑筋回到了她自己的生意上。“你的活儿干得怎么样?”
“干完了。”
“挺快的嘛!”
“在冬天用的时间多些。可是在夏天,白天有十六个小时,我一天能织六码,当然有玛奇帮忙。”
“真棒!”
“进屋来,我给你看看。”
他的妻子玛奇站在这一间房子的后面的炉火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边还站着一个腼腆的男孩。玛奇比她丈夫要矮一英尺多,不过她的身材很结实。她胸围很大,后臀突出,让凯瑞丝联想起一只肥鸽。她那向前翘的下巴赋予她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过这倒不完全没道理。她虽然好斗,心肠却好,凯瑞丝挺喜欢她的。她请她这位客人来上一杯苹果汁,凯瑞丝没要,因为这家买不起那种饮料。
马克的织机是个木头架子,一码多见方,竖在地上,占掉了大部分的居住空间。织机背后紧靠后门是一张带两条板凳的桌子。显然,他们全家都得围着织机睡在地上。
“我织窄打布,”马克解释说,“窄打布就是一码宽、十二码长的一匹布。我织不了宽幅的,因为屋里摆不下这么宽的织机。”四卷褐色的坯布靠墙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