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斋听见少女发出了窸窸窣窣的泪声,“娘,上次那一只钱袋怎么来的,你问也不问吗?那是女儿偷来的!
就为你非逼我弄钱,我只好跑去做贼,结果闯出了多大的祸事,你又晓得不晓得?”
“我瞧你这不好好的吗?”
“我是好好的,可我带累了别人。
一想起这些人,我晚上都难过得睡不着,你又要来逼我?”
“你带累了谁我不管,但要是你眼看着债主把刀架到你爹脖子上、把你俩妹妹全拉走填债,还给我左一声‘没有’,右一声‘没有’,那咱全家人就都是你给带累的!
没良心的坏丫头!”
“娘,你这是要逼死我!
你就逼死我,女儿也不能再做贼了!”
“谁叫你做贼了?你这不是敞开大门做生意呢吗?”
“娘,我还没出道呢,就是出道了,局钱也得归班子,一时半刻哪儿就抓得来真金白银替我还债的大户?”
……
车轱辘话一来一回滚了好几遍,末了,老妇发狠似的咬着牙说:“过三天这时候,我还来这儿等你,你要不肯拿钱出来,我就死在你门前!
你一辈子都是个不孝女!
听见了没有,小蚂蚁?”
母亲跺跺脚走开了,女儿连退了好几步,晃一晃坐倒在门槛子上。
那两个外场问她道:“姑娘,你没事儿吗?”
她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就坐一会子。”
随后她抱起两膝,把脸埋入了臂弯。
柳梦斋听见她发出了压抑又绝望的呜咽,他在心里想,原来她叫作“小蚂蚁”
。
“大少?”
“嗯?”
柳梦斋回过神来,一拧身,就见他的情妇蒋文淑含笑而来。
她身着一袭月白地团花氅衣,下系茄花色留仙裙,一支流苏簪子斜拂在腮边,清丽娴雅,全无俗态,似一道清泉抚过他被阳光晒痛的双眼。
她宛然一笑,“劳你久等啦,怎不去里头吃口茶,偏在大门口干耗着?”
他也笑一笑,“我懒得上楼。
走吧,还是八仙饭庄,吃完饭,我陪你去珠市口转转,你自己挑几样首饰。”
前几日文淑向他提起,见另一位金刚龙雨竹戴了一支新样子的累丝钗,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完全领会了她的暗示。
柳梦斋很清楚,不管他和她之间有过多少亲密的时刻,但这始终是一场交易,而既然她的美貌与柔情从未令他失望,那么他就有义务用自己的慷慨博她满意。
果然,文淑立即向他抛了一个眼风,香软、媚人,物超所值。
柳梦斋体贴地扶她入轿,等文淑钻进她那顶绣花帘幕的轿子后,仆人也牵来了他的马。
他正待腾身而上,却又犹豫了一下。
“忠进,你来。”
每一次他出门,都会有大批的扈从跟随,拿衣拿伞的、拿水壶茶具的、拿茶叶吃食的、司马的、管狗的……而忠进就是柳梦斋的钱串子。
忠进听过吩咐,诺诺数出几张银票,“小老板,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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