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上夜班。
可以晚点起床,可以捡店里的便宜,可以独占一辆空空荡荡的公交车。
任启东靠在玻璃车窗上,扒开一小条缝,暖洋洋的夜风吹进来,舒服得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蓝溱——
何止是不讲究。
任启东亲眼见过蓝溱捡起地上的筷子,拿手抹了抹,就继续夹菜。
懒得起身换一双就算了,连就在手边的餐巾纸都不去抽一张!
那一刻,任启东心里是崩溃的。
他腾地退开椅子,拔出一双新筷子拍到桌上,强硬地抢走蓝溱手里的扔洗碗池了。
而餐桌对面的人,雷打不动,只懒懒地动了动嘴皮子,不走心地说了一句:“谢啦。”
“谢谢”
这词,蓝溱说的比“我爱你”
要多过千倍万倍。
仿佛一句咒语,一种货币,足够心安理得地换取任启东任劳任怨的付出。
任启东晃了晃脑袋,不再想下去,戴上耳机刷短视频,被一些土味段子逗得哈哈直乐。
由于太过沉浸,坐过了站。
司机鸣笛示意,任启东错愕地大张着嘴,茫然地站在终点总站空旷的场地上吹冷风。
一辆辆公交大巴整齐地码着,然而没有一辆能送他回家。
任启东打开微信,点进置顶聊天,“你能来接我”
——打到这,在“吗”
字出现之前,就删光退出了。
他叫了一辆网约车,由于地点太过偏僻,加了好几次小费才有人接单。
这一天任启东过得很不如意。
顾客在店里发生争执,他上去劝架,反被波及遭了骂;打车额外耗费的时间与金钱,使他疲惫的身心雪上加霜;最关键是,他恍然发现自己,不复最初的勇气与信心了。
关于那个人,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脚步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铅,任启东按着指纹,推开家门。
家里一如既往的静悄悄,了无生机。
要不是他明确知道,某扇门后有三台硕大的液晶显示屏,对面是一张人体工学电竞椅,上头有一个一米八大汉抱膝坐着。
一个巨婴,嗷嗷待哺。
任启东换了拖鞋,把提了一路的面包塞进冰箱,习惯性地拿出两个蛋,磕进碗里打散。
他搅着搅着,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愉快的笑声,弯着的背一下子挺直了。
他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蓝溱不知道在和谁聊得很开心。
不均匀的蛋液流动着,一半透明一半明黄。
任启东怔怔看着,忽然砸下碗,又抽出冰箱里那一袋长途跋涉的面包,气冲冲地撞开了书房门。
通话已然结束,他错过了抓个正着的机会。
让他扯开嗓子质问“你和谁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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