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痛得难以忍受,就连吗啡也不太有用。
那是黛安在巴东的药房买的,价钱贵得离谱。
而发烧更可怕。
发烧不是连续的,而是像海浪一样一波波涌来,一阵又一阵,热火和噪声像气泡一样,出其不意地在我脑袋里爆裂。
发烧导致我的身体状况反复无常,变幻莫测。
有一天晚上,我伸手去摸一个不存在的玻璃水杯,结果把床头灯撞碎了,吵醒了隔壁房间的一对情侣。
第二天早上,我的脑袋又暂时清醒过来。
我不记得那件事,但我看到手指关节上有一摊凝固的血,而且,我听到黛安正在塞钱打发那个气冲冲的门房。
“我真的把灯撞破了?”
我问她。
“恐怕是真的。”
她坐在床边的藤椅上。
她叫客房服务送来了早餐,有炒蛋和柳橙汁。
我猜,时间大概是早上了。
薄纱般的窗帘外,天空一片蔚蓝。
阳台的门开着,温煦而舒畅的风阵阵吹来,夹杂着海洋的气味。
“很抱歉。”
我说。
“那是因为你神志不清,所以,你最好忘了这件事。
不过,你显然真的忘了。”
她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安慰我,“而且,这恐怕还没结束。”
“多久了?”
“一星期了。”
“才一星期?”
“才一星期。”
我的折磨才过了还不到一半。
不过,发烧间歇的时候,我的头脑是清醒的,可以写东西。
那种药有许多副作用,书写狂是其中之一。
黛安经历同样折磨的时候,曾经反复地写“我不是哥哥的守护神吗?”
这个句子,连续写了好几百遍,写满了十四张大页纸,笔迹几乎一模一样。
我自己书写狂发作时,至少写的内容还看得懂。
我把自己的手稿叠在床头桌上,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利用发烧还没有再度侵袭之前的空隙,重读自己的手稿,修正自己的脑海中的记忆。
那一天,黛安不在旅馆里。
她回来的时候,我问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说:“找人打通关系。”
她告诉我,她已经联络上一个搞运输的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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