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光复的时候,我一哥们儿趁乱从城外万寿路日本兵营顺的,本来想开开洋荤,后来一想,让它们孵小鸽子,这养洋荤还能开久些。
这不,刚匀了我五只幼鸽,两个多月大。”
被称作三爷的人扬扬得意地说。
“那不叫顺,那叫战利品,咱可是战胜国!”
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人纠正着。
“哎哟,瞧我这嘴,对,叫缴获!
那哥们儿说,这些都是日本军鸽。”
那人把柳条笼子重重地扔在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鸽子们,在柳条笼子里打着趔趄,慌乱地互相冲撞着,不安地发出“咕噜噜”
的叫声。
就在鸽子们的叫声中,另外一个茶座的人也凑起了热闹:“三爷,您还不去东兴楼请个厨子,做一道红烧乳鸽?”
“鲁菜里好像没这道呀,粤菜里倒是有一道汤叫党参北芪鸽子汤。”
他身旁的人提醒道。
“西绅总会的番菜烤乳鸽那叫一个地道!”
邻桌的一个人咂吧起嘴来。
本来就够热闹的茶馆里更热闹了。
二舅的眼睛里闪着光,直直地盯着柳条笼子里的鸽子,我能感受到他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情。
突然,我听到二舅声音颤抖着自言自语:“大鼻泡!
桃花眼!”
二
茶座的人对鸽子的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不一会儿,便纷纷催促起那位三爷来。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提醒着:“三儿,您还是赶紧把这鸽子弄走吧,这里可不是玩鸽子的地方,各位爷的红靛颏明儿个要是出点儿毛病,您这日本军鸽的小崽子们得背黑锅。”
“哎哟,您这一说,我还真是后怕,万一这日本军鸽带着鸽瘟,还不崴了!”
有人咋呼起来,夸张地将茶桌上的鸟笼往后挪了挪。
那位三爷倒是知趣,立马向大家一拱手,说:“各位爷,对不住,怪我,我不该跟这儿显摆。”
说完他便离开座位,弯下腰,拎起柳条笼子,朝外面走去。
此时,二舅突然也站了起来,他拎起桌子上的鸟笼,朝我一使眼色,径直追了出去。
我紧跟在二舅身后,小跑着出了福悦轩茶馆。
“三爷,您留步。”
刚一追出门,二舅便小声喊道。
那人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二舅一眼,眼睛里全是狐疑。
“三爷,您这鸽子,能匀我一对吗?”
二舅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哥们儿您也想尝尝东洋荤?”
那人怪笑着。
“那倒不是,三爷,兄弟我从小喜欢养鸽子,这不,看上您这日本鸽子了。”
二舅诚恳地说,“您开个价,多少钱?我出的价,只会高,不会低。”
“够爷们儿!”
那人夸赞着,然后小声地说,“既然您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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