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周围剩下有数的几棵大榆树,孤零零的,一棵远望着一棵,全歪歪扭扭,直爽点的树早都让人砍光了。
走南梁坡的路经过两棵大榆树。
以前路是直的,为了能从榆树底下走过,路弯曲了两次,多出几里。
但走路的人乐意。
夏天人们最爱坐在榆树下乘凉,坐着坐着一歪身睡着。
树干上爬满了红蚂蚁,枝叶上吊着黑蜘蛛。
树梢上有鸟窝,四五个或七八个,像一只只粗陶大碗朝天举着。
有时鸟聒醒人,看见一条蛇爬到树上偷鸟蛋吃,鸟没办法对付,只是乱叫。
叫也没用,蛇还是往上爬,把头伸进鸟窝里。
鸟其实可以想办法对付,飞到几十米高处,屁股对准蛇头,下一个蛋下来,准能把蛇打昏过去。
有些树枝上拴着红红绿绿的布条和绳头,那是人做的标记。
谁拴了这个树枝就是谁的,等它稍长粗些好赖成个材料时便被人砍去。
也往往等不到成材被人砍去。
村里早就规定了这些树不准砍。
但没规定树枝也不许砍。
也没规定死树不许砍。
人想砍哪棵树时总先想办法把树整死。
人有许多整树的办法,砍光树枝是其中一种。
树被砍得光秃秃时,便没脸面活下去。
树也有许多办法往下活,我见过靠仅剩的一根斜枝缀着星星点点几片绿叶活过夏天的一棵大榆树。
根被掏空像只多腿的怪兽立在沙梁上一年一年长出新叶的一棵胡杨树。
被风刮倒躺在地上活了许多年的一棵沙枣树。
我不知道树为啥要委屈地活着,我知道实在活不下去了,树就会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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