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全拉开又不行,下午太阳太晒,床靠阳台,猛烈的日光照进来他简直逃也逃不掉。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跟爸爸打招呼,絮絮叨叨给他讲今天发生的事。
鹌鹑蛋五块一斤,你不是爱吃鹌鹑蛋吗,我买了明天给你做晚饭。
家里油用光了,等一下我要去一趟超市,买油买糖,再买点绿豆回来做绿豆汤。
你说要不要骑自行车?我看看还剩多少米,要买米的话必须骑车。
不去也不要紧,今天不炒菜,我们吃蛋糕。
你想不想吃蛋糕?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想你记得,你记性这么好,今天是——
她往日历上瞥了一眼。
今天的日期用红笔圈着,每隔四五天都有这样一个小圆圈,代表这天是父亲的排泄日。
瘫痪后父亲很难自主排泄,小解靠尿袋,大号就得按摩,再用手给他抠出来。
一星期不排便,肚子里堵坏了,按上去硬邦邦的,最外面的排泄物也黑硬得像石头。
她把父亲翻转过来,收拾干净再转身。
起初她不好意思,那年她二十四岁,刚毕业,没看过男人身体。
父亲穿一条棉布中裤,大腿沉沉搁在床上,她不敢动。
但时间一长不是办法,下身发臭,而且总要拉屎。
她咬咬牙,像脱小孩裤子,一把拉下来。
看到了也就很平常。
她想,原来男人是这样,原来男人不过如此。
她还没有过一个男人,不知道哪个男人会要她。
她从小知道自己难看,小学里人家叫她肉球,学了英文以后升级为meatball。
上英语课时老师问,Whichsportdoyoulike?调皮的男生回答,Ilikeplayingball,meatball。
全班哄笑。
但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会结婚。
她想,盲人能结婚,智障儿能结婚,精神病能结婚,杀人犯也能结婚,凭什么我不能结婚?我一定可以。
有一个信念是好的,有信念的时候人比较不会疑神疑鬼,总觉得信念能够实现,只是早晚。
但这个信念最终还是被打破了,她记得清清楚楚,是在两年前的一个秋天,忽然有人敲她家门,猫眼里看出去是个从没有见过的男人。
她很警惕,隔着门问,谁?男人说,是小满吗?我是你二叔。
二叔?她说,我没有二叔。
你怎么能没有二叔呢?男人说,我是你爸爸的亲弟弟,难道不是你二叔?快开门,鸡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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