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住着的工人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举动。
就是因为那里住着中国人,所以他们要瞧一瞧。
就是因为中国是个弱国,所以他们随便给那群勤苦耐劳,在异域找饭吃的华人加上一切的罪名。
中国城要是住着二十个中国人,他们的记载上一定是五千;而且这五千黄脸鬼是个个抽大烟,私运军火,害死人把尸首往床底下藏,强奸妇女不问老少,和作一切至少该千刀万剐的事情的。
作小说的,写戏剧的,作电影的,描写中国人全根据着这种传说和报告。
然后看戏,看电影,念小说的姑娘,老太太,小孩子,和英国皇帝,把这种出乎情理的事牢牢的记在脑子里,于是中国人就变成世界上最阴险,最污浊,最讨厌,最卑鄙的一种两条腿儿的动物!
二十世纪的“人”
是与“国家”
相对待的:强国的人是“人”
,弱国的呢?狗!
中国是个弱国,中国“人”
呢?是——!
中国人!
你们该睁开眼看一看了,到了该睁眼的时候了!
你们该挺挺腰板了,到了挺腰板的时候了!
——除非你们愿意永远当狗!
中国城有这样的好名誉,中国学生当然也不会吃香的。
稍微大一点的旅馆就不租中国人,更不用说讲体面的人家了。
只有大英博物院后面一带的房子,和小旅馆,还可以租给中国人;并不是这一带的人们特别多长着一分善心,是他们吃惯了东方人,不得不把长脸一拉,不得不和这群黄脸的怪物对付一气。
鸡贩子养鸡不见得他准爱鸡,英国人把房子租给中国人又何尝是爱中国人呢。
戈登胡同门牌三十五号是温都寡妇的房子。
房子不很大,三层小楼,一共不过七八间房。
门外拦着一排绿栅栏。
三层白石的台阶,刷得一钉点儿土也没有。
一个小红漆门,门上的钢环子擦得晶光。
一进门是一间小客厅。
客厅后面是一间小饭厅。
从这间小饭厅绕过去,由楼梯下去,还有三间小房子。
楼上只有三间屋子,临街一间,后面两间。
伊牧师离着这个小红门还老远,就把帽子摘下来了。
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正了正领带,觉得身上一点缺点没有了,才轻轻的上了台阶。
在台阶上又站了一会儿,才拿着音乐家在钢琴上试音的那个轻巧劲儿,在门环上敲了两三下。
一串细碎的脚步儿从楼上跑下来,跟着,门儿稍微开开一个缝儿,温都太太的脸露出一半儿来。
“伊牧师!
近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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