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做功课,结成一个融洽的小团队,根本不会有我的位置。
没有人在意我的成绩,不管好还是不好,父母只要我平安就可以了;也没有人对我说你要好好努力,考上好学校,未来有个好工作,都不会有的。
表弟常常是年级第一,人家路过姨娘家门口提起这件事,姨娘又自豪又故作不屑地说:“又没考一百分,不算什么。”
这些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像是条暗淡的影子,拖在他们身后。
我常想吃肉。
姨娘花了一上午炖好肉,放在桌上。
我们只匆匆吃了几口,就要往中学跑去了。
中学的午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回来吃饭是一件特别赶的事情。
因而,那盘肉,被我们抛弃在桌子上,由着姨娘收起来。
亲家娘逐渐老去,变糊涂了,姨娘接过了所有的家务事。
加上我,五个孩子,有上中学的,有上小学的,各自放学时间不同,各自又有不同的需求,都需要姨娘细致地满足和呼应。
她走路快,说话也快,从这头忙到那头,从那头奔到这头,永不停歇。
大雨倾盆,我们在家里吃完饭,没法去学校。
每个人都在找伞,可是找来的都是坏的。
每个人都在抱怨,姨娘此时拿着破伞去了楼上。
过了一会儿,我上楼去拿书,上到一半,发现楼上的门是锁着的,才要叫姨娘,忽然听到门里传来姨娘号啕大哭的声音。
我不敢动,定在那里。
那一刻,我太讶异了。
姨娘给我的印象一直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每件事都等着她处理。
此刻,她却哭得如此压抑痛楚,我第一次窥见她的内心。
外面的雨还很大,风吹着雨点拍打在窗户上。
我默默下了楼,姨娘拿着补好的伞下来,递给每一个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姨娘总说我母亲是“死做”
,苦在江西那十几亩的地里,哪怕结石疼得直打滚,还是下地去锄草。
她怜惜我母亲,期望能减轻母亲的负担——我就是那负担。
母亲说起有一年冬天回家,看到我穿着拖鞋去上课,连棉鞋都没有,内疚得哭起来。
我丝毫不记得这样的事情了,只记得每天盼着母亲回来,她一回来,家就是家了。
她去赶轮船,挑着一蛇皮袋的东西,不敢回头看我。
我也不敢看她。
我们连肉都吃不起,但姨娘经常会做肉菜。
种地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收入,还是姨娘帮着贴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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