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雍说:“别位执事也行。
我是特来参观的,因为我是报馆的记者。”
那听差的见说,让伯雍在此候一候,很不满意地进去了。
少时出来说:“里面请。”
把伯雍引到一间接待室里,一个四十多岁、黑而且胖的人,正在那里候着。
二人见面,彼此一躬,通了姓名。
那人姓冯,字元甫,是这里的总务科科长。
他很恭敬地把伯雍让在上手。
伯雍说:“听说贵厂办理很善,所以特来参观。”
冯元甫道:“还不到完善地步,而且又是官办的,经费很是不足,所以报纸上对于本厂,说了许多闲话,皆因他们不明我们的苦衷,所以误解的地方很多。
你先生今日特来参观,我们是欢迎极了。”
说着请伯雍到工厂去参观。
伯雍不看则已,一看了做工的那些女工,他益发地烦闷起来。
她们这工厂,是利用旧有仓房因陋就简改造的,光线和空气,皆感不足。
两三千女工,一个个都是形同乞丐,褴褛不堪,还有怀里揣着乳儿,在那里做活计的。
她们都在当地坐着,现在天气已觉寒了,她们都觉很瑟缩的。
她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件军警的制服,手不停针地在那里做,她们使她们的针线,非常灵活而且敏捷,但是她们那可怜的窘态,实在令人不忍长久地看着她们,所以伯雍看了一周,也就同着冯元甫出来了,仍到那间接待室里坐下。
伯雍这时却想起经济学上的原理来了,他以为这些可怜妇女,所得的都是忍苦报酬,因为她们忍苦的程度很大,她们的报酬也一定很优的了。
因问冯元甫道:“她们每人每日能挣多少钱呢?”
冯元甫很郑重地答道:“铜元六枚。”
伯雍听他挺响亮地挺正确地说出“铜元六枚”
四个字,很诧异地问道:“她们只得六枚么?一小时是一天呢?”
冯元甫道:“中国哪有按时给工资的工厂!
自然是每日六枚了,而且还得交出相当的工作,最低限度,是制服一套。”
伯雍道:“她们每日做几小时工,才能够上领工资的程度呢?”
冯元甫道:“至少得十二小时。”
伯雍道:“十二小时么?我看里面还有不及成年的女子和那些乳妇,十二小时的工作,不伤她们的健康么?”
冯元甫听伯雍问到这里,已然露出不喜欢的意思。
他沉着脸问伯雍说:“先生大概在外国留过学吧?”
伯雍说:“在东洋留过几年学。”
冯元甫道:“幸亏先生在东洋留学。
若在西洋,更不知染上什么样的新思想呢!
外国虽然有保护劳动者法律,焉能在中国施行!
饶着十二小时,还累不怕呢。
若教她们做八小时的工,她们准能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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