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不到三个月,郑义就被提拔为公司的部门经理,负责保健产品的技术开发,郑强跟他干,但是胡闹的时间比干活儿的多。
写在墙上的电话,每日里被西斜的太阳照着,淡了很多,可是左青不用看,那一串数字她倒着都能背得如流,虽然她从来没有打过。
不用打他也会来。
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有时候买盒鱼肝油,有时候买包板蓝根。
郑义却不马上走,转一转屋子,总让他找到能干的活儿,有时候一脸灰尘地干完了,径自到柜台上给钱,脸上仍是严肃郑重的。
左青想说不用钱,都不敢说出来,只暗暗存了心眼,把他的钱另外装在一个盒子里,有时候夜里看那盒子,他的钱也好像格外亲切。
攒了两个月,盒子里竟然也有了两百多块,他的钱。
左青等郑强来的时候——郑强每次都是来买安全套,顺便混一碗五花茶下火,嘱他把钱给回郑义,郑强暗自好笑,只是嘻嘻哈哈揣进钱包,等他记起这事情的时候,早花得差不多了,也就从来不提。
秋天来的时候,一日郑义开了部摩托车来,车头挂着个绿蜻蜓风筝,两条尾巴在风里飘飞。
他下车,发动机还突突地开着,进门对左青说:“上车,放风筝去。”
他说话从来都不温存客气,但是左青愿意听他的命令。
可是今天,她看看外面的车,坐着没动,算算,她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没在白天出去过了,她躲在自己的巢里,躲开别人的好奇,躲开嘲笑和伤害。
她不能出去,就像蜗牛的背上不能没有壳。
“快点啊,看天气多好!”
郑义不耐烦了,上前拉了她的袖子就走。
她想抗拒,然而那种软软地、濒临融化的感觉又来了,左青只好软绵绵地跟着他出来。
摩托车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秋天的太阳晒得左青睁不开眼,多好的风,多好的天,她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像是带着她在飞,她在醉里飞,忘了许多事,训诫、忌讳、隐忧、谦卑,她飞出那些壳,阳光明亮,碧空如扫,一切都是看得见的,幸福,甜蜜,快乐,美丽。
她这一天都是醉的,轻飘飘欲飞。
回去的路上,郑义说:“我娶你吧。”
她醉醺醺地嗯了一声。
街上的人驻足看他们,车开得快,来不及研究他们的表情。
也不管了,她从此再不一样了,左青深信这点,以至告别了郑义,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藏进房间里照镜子。
那块胎记还在,虽然。
但是它好像淡了,因为它再也遮不住她熠熠的眼神。
5
现在,左青是郑义的妻。
大白天的她总要发一会儿呆,这是不是真的啊,当她早早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远远地看着郑义表情庄严地进门,那英挺的眉眼身姿,她会更加起疑,这真是我的人吗?
他打很响的鼻鼾,在身侧,夜里常常把左青吵醒,可是她喜欢听,甚至舍不得睡,挨着他有力的臂膀沉醉地听上一夜,把那鼾声听成松涛、海潮、暖春的雷暴。
他们的事也并不十分顺当,找上门来的七姑八姨们劝她想清楚,他娶她图什么,十成是图她的钱,外乡人钱到手人就随时走,最后还不是人财两空。
郑义没有向她要过钱,但是郑强要,那是他们一起辞职创业,新公司刚开始运营的时候,郑强来说投资方的资金不到位,郑义很愁。
“他那个人是死也不肯开口求人的,只好我来求你。”
郑强说。
她二话不说就给了十万元。
只要能帮他,她什么都肯给,钱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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