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花信皆不在家,她到正屋上夜,也是稍微避开林妈妈的眼睛。
她娘那双眼盯她像盯贼,时刻防范着她与安阆靠得太近。
其实将来她总是要跟着妙真成为安阆的人,可她娘就是那性子,安分守己,画地为牢,不容许一丁点的越界。
她扭头看东厢,那头的灯烛还没亮起来,大约她娘吃过药便睡了。
收眼的功夫,看见场院里走进来一个人,她登时有些慌乱,针线捏在手里,不知该不该放,该不该走去迎。
片刻安阆已走进门来,看见白池在榻上,眼睛故意在屋里巡视一圈,“大妹妹不在家?”
“是安大爷来了,快请坐。”
白池这才搁下针线篮子,走去倒茶,请他在椅上坐,“大姑娘二姑娘都陪着太太舅太太往嘉善访亲戚去了。”
“那我来得不巧了。”
嘴里虽这样说,人却已安稳地坐到了椅上。
“安大爷吃过晚饭没有?”
“才刚陪着姨父与寇姑爷吃过,四处走走,消消食。”
“就走到我们这里来了。”
白池笑着接话,两个人都默契地表现得若无其事,目光却在彼此身上周转。
可四目相接时,目光又似隔烟罩纱,像有说不出的话弯在各自曲折的肚肠里。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与平常有些不一样才好,安阆这样想着,把吃空的茶盅握在手里,垂眼看,“我记得你娘像是大妹妹的奶母,你和大妹妹是自幼一处长大的。
我没记岔吧?”
白池坐回榻上去,又捧起绣绷子,“安大爷好记性,读书读得好,连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记得劳。”
安阆腿架在腿上,歪着身子斜斜地看进罩屏内,“这怎么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只要是个人,就都是大事。”
白池老远笑看他一眼,“唷,那人同人可不一样,有的人生来就是要紧的人物,有的人就是死了,不过随便找个坑一埋,也没人计较他是怎么死的。”
“姑娘这话倒是招出我一些伤心。
从前未有功名时,我就是你说的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计较,也没人怀念。”
“怎么会呢,就是我,”
说到此节,白池又看他一眼,低下笑脸,“就是我们大姑娘,也不知道要哭多少回。”
安阆把着茶上的盅闲闷地笑着,“大妹妹是爱哭。
有时候哭起来,简直叫我不知如何招架,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招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姨父待我有再造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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