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效空旷的大道上,很快聚了两条长长的队伍,和那日在幽兰神殿中看到的场景一样,只不过那时是白天,而且有师兄在身侧,现在是夜晚,还是孤身一人,年渺看着这群活死人,只觉头皮发麻,寒气侵入骨髓,竟然也开始控制不住手脚,加入到其中一支队伍中。
他的大脑似乎也不受控制了,浑浑噩噩的,等再次清醒过来,他竟然已经到了幽兰山顶,神树旁边,这才看清楚,半空中悬浮的那轮红月,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琉璃长明镜!无数活死人涌上山,从山脚要殿门,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无数双眼睛中映着血红的镜子,发着幽幽的光,诡谲又震撼。
最先到达殿中的人跪在了蒲团上,嗫嚅着忏悔自己的平生罪行,立誓甘愿以性命祭祀幽兰神树,其余的人紧随其后,纷纷跪倒在地上,对着殿中的神像长拜不起,从山顶到山脚,以及后面冗长的队伍,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队伍开头轻轻一推,次碎片又是月圆之夜。
乌云半蔽,星辰寥寥,天地间仿佛笼了一团迷雾,四处都是模模糊糊的,偶尔能看到两三点朦胧的光,像是坠入水中被晕染了一样。
但是抬头往幽兰山上仰望,就能看见幽兰神殿上悬挂的水蓝色的镜子,向四周散发着柔和的光华,烟波一般微微荡漾着,在雾蒙蒙的黑暗中格外幽寂美丽。
尽管已经是深夜,大地陷入沉睡之中,然而镜子出来之后,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受到了引诱,从各处的房屋中走出,次第排成长列往幽兰神殿汇集。
季一粟落在了北望山山顶,同琉璃长明镜遥遥相对,镜面光滑平静,只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微微泛着浅红色的光。
伏天剑感受到他的气息,激动得颤抖起来,发出低低的铮鸣,连带得整座山都有了轻微的晃动,他将手覆上去,没有说话。
“此剑名为‘伏天’。”
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伏天’,意为降服上天,可见它前任主人的张狂。”
“然而世事无常。”
对方一声叹息,“没想到有一天,它也沦为无主之物。”
季一粟转身,看见对方脸上的惋惜和遗憾,微微一哂:“你怎么就知道是降服上天的意思,万一只是在三伏天时嫌热取的呢?”
“你怎么敢如此妄言?!”
虚元闻言,平静的脸上竟然现出愠色,声音高扬,“你知道它的前主人,是什么人么?”
他今日的袈裟格外殷红,仿佛染了血似的。
季一粟问:“是什么人?”
听到他如此问,虚元的神情反倒和缓下来:“我还当你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不知者无畏,才敢出现在我面前。
连他的名头都没有听说过,恐怕只是一介凡人。
他的名字令鬼神恐惧,妖魔哀泣,只要他出现……”
他越说越激动,季一粟却淡淡打断他:“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个丢盔弃甲的失败者。”
虚元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粉,不知是因为被打断憋的还是因为被揭穿而恼羞成怒,神色变了又变:“那当然是,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像泄了气一般,最终放弃了解释,目光中带了些许审视,“看来你不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那你是为了什么?神树?”
荒山之上,二人相聚不过半丈远,一红一白,相对而立,衣袂飞扬,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
季一粟反问:“你是为什么而来?”
“不对。”
虚元的视线穿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伏天剑上,剑时不时颤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伏天’对你有所感应,你身上一定有‘碎片’!你在故意误导我。”
“随便你怎么想。”
季一粟随意道,掀起懒散的眼皮,“我只是来拿我自己的东西。”
虚元笑了笑:“你认为你还有机会么?”
他低顺的眉眼间又现出平日的悲悯之色,“如果你只是不小心卷入其中,我还不想滥杀无辜,可你身上既然有碎片,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说话间,他光滑的头顶隐隐生出几道金红的纹路,纹路逐渐清晰,从头顶蔓延到眉边,脸庞,一直到下巴,花纹老旧,大概是不为人知的上古咒术,让他原本干净慈悲的脸愈发诡异起来,手中的禅杖也被丝丝黑气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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