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府连着折腾了数日,因文帝有话,尉眷在东堂发丧,便也送过去了。
人都散了,突然间便静了下来,下人也累得筋疲力尽,各自去歇息,一下子这尉府死寂一片,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西河公主陪着景风公主一道走了,景风公主那院子自也没了人,灯都熄了。
偌大一个尉府,虽到处都还挂着素白灯笼,却只能是更添寂寥之意。
京兆王本想留下来,但这晚实在劳神太多,身子不适,终于也回府了。
上谷公主站在她那个独院门口,她这院子又与景风的大不相同,景风院中都是阔朗大树,哪怕是盛夏也荫凉得很。
上谷公主院中种了海棠、玉兰、牡丹、桂花,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只是今夜风声大作,吹得花树上的叶子哗啦哗啦地作响,开了的花也落了一地。
上谷公主沿着花径一路进去,刚走到山石旁边,忽见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灯笼光照下,看得清那是个中年男子,一张脸瘦得吓人,看样子是公府里面的舍人令史之属。
这人显是已经死了,咽喉上有一点血痕。
上谷公主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走进了旁边的水榭。
尉府本无这么大的水池,是自尉眷尚上谷公主后专门修的,又引了活水过来。
这水榭全用竹子搭成,窗前垂着的全是细竹编的帘子,间或垂了几串玻璃珠子。
此时莲叶已盛,风吹了淡淡莲香过来,清逸无比。
只听得几声琴音自水榭里响起,响了几下却又停了。
上谷公主掀了竹帘,刚走进水榭,却又停住了。
窗前的细竹帘卷起了一半,隐隐透了些水榭下挂着的灯笼的光进来,看得见榻上的琴几之前坐着一人。
那人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拂过,却又不是在弹,只是偶尔滑过几个音罢了。
上谷公主站了片刻,缓缓走了过去。
只听她声音清柔,娇如莺啼,道:“我把灯点上,成不成?这么暗,你能看清楚我,我却看不清你。”
坐在琴后的那人低笑了一声,却是个男子,声音迷人至极。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看不看的。”
上谷公主正俯下身去点一盏琉璃灯,听到这男子声音,手微微颤了一下,连声音都略微有点发颤。
“你我十多年不曾见过了,我要看一看我夫君的模样,这难道不是正理么?”
琉璃灯一点起来,这水榭立时便被照亮了。
只见那坐在琴几之后的男子嘴角微微含笑,灯上嵌七宝,金、银、琉璃、砗渠、玛瑙、珍珠、玫瑰争辉,本来宝光灿然,却映不过他容貌。
这男子五官比常人要深邃许多,尤其是一双眼睛湛湛然,瞳仁颜色甚是特异,不是常见的黑褐色,隐隐有蓝意漾动。
上谷公主两眼一眨不眨地对着他看了半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夫君是一点儿也没变,倒是我,是不是老啦?”
莫瓌微笑道:“公主多虑了,你容貌一如当年,任是甚么花也及不上你。
奇葩逸丽,淑质艳光,那就是说公主你的。”
上谷公主轻抚自己的脸,忽一笑道:“夫君这是在夸我?”
“公主容色倾国,又何须我夸。”
莫瓌笑道,“只是忽然想起你我二人的往事罢了。”
上谷公主望着莫瓌出神半日,又道,“这么些年,夫君也不曾来看过我,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莫瓌低头抚琴,笑道:“我若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干出些什么事来。”
上谷公主道:“我倒还要问你,你杀我府上的人作什么?那也是你的下属,你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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