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鲤瞥了一眼,是她的牙模,还有一堆不锈钢似的的铁丝、小疙瘩。
随后,他再洗了回手,将手套戴上。
曾鲤这才知道,原来他准备一个人亲自给她粘牙套。
她头几次来就诊的时候见过他们做这个,也听周纹给一个患者解释过,在那之前她看到好多小孩戴牙套,都以为是可以取下来的金属装置。
过程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将金属的小疙瘩钉一颗一颗摆好角度,用专用的合成胶水粘在每个牙齿相对应的位置,然后卡上一根固定的钢丝,将上下牙各自串起来,最后拧上那种极细的小铁丝,加在每颗牙与牙之间,靠相互之间加力而调整牙齿的位置。
这事情似乎是正畸科的基本技术,所以一般都是护士带着学生做。
必须要两个人,一个人调粘液一个人粘,要配合好,不然很胶水很容易干。
而且那些小钉需要角度,细微的误差都会让那根固定位置的钢丝卡不进位置。
总之,绝对是个费功夫的技术活,既要仔细又费时间,何况还是给曾鲤粘全口。
他将浅蓝色的口罩戴上,坐了下来。
曾鲤仰躺着,自觉地张开嘴。
他本不爱说话,而她嘴巴张着没空,整个过程安静极了。
因为角度的关系,她一直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任由他的手指在她口腔内外娴熟地动作着。
有的时候,他的手会绕过她的头去,从另一侧伸过来挨着她脸上的皮肤,隔着那一层不太透明的医用手套,几乎感觉不到相互的体温。
粘反方向的时候,他轻轻扶了她的脑袋一下,示意她侧过头来。
于是,曾鲤听话地朝他转过脸去。
耳朵贴着治疗台头枕的皮面,她一抬眼就可以看到近旁的他。
只是脸的大半被口罩遮住,只剩鼻梁一截以及双眼。
眉毛略浓,而那眼睛,深沉似墨。
他做事情的时候,眼神专注,心无旁骛,甚至连曾鲤的目光也没有觉察。
粘完手上那一颗,他收回注意力,在铝制的托盘上又用镊子夹下一颗。
橡胶手套将他的双手皮肤贴得紧紧的,隐去男性特有的突出的指节,更显得手指修长匀称,有那样的手不是天生的钢琴家,便是医生。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曾鲤在盯着自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嘴可以合上一会。
”也许是太长久没说话的缘故,他的嗓音竟然比刚才听起来还要哑。
曾鲤这才敢闭上嘴,动了动僵硬的下巴。
她突然有些想法,面对这样一个为自己带病加班的医生,是不是应该说声感谢,或者关心下对方的身体才是人之常情。
但是如果多事地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吃药了没,会不会惨遭误会?幸好曾鲤的腮帮子还塞着一个塑料撑,那东西把口腔的皮肤和两侧的牙齿间隔开,使得她的舌头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干脆作罢。
她只是觉得,如果照镜子的话,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傻极了。
就是她耽误了这一小会儿,原先的粘合剂接触太久空气,挥发得过了适中度。
他只得又打开盒子用勺子舀出粉末,加水调制。
原先以为他不怎么爱笑,那么脾气必定不好,却不想做这一行也得是个绝顶耐心细致的人。
等弄好了粘合剂,她和他又继续配合了起来。
没过多久完成了前两个步骤,然后他开始最后一个程序——给每颗牙上的小钉绞上细铁丝。
那些铁丝没比头发丝粗多少,而他却熟练地用镊子将他们一根根套牢、系拢、剪断,一颗牙一颗牙地挨着挨着绞。
一双手好像在象牙上雕琢,那些手指操作着工具,无论左右都灵活得让人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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