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就是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婆婆,开始打扮成女孩子,也是在同一年,我喜欢上了聿明。
那年北方发大水,素莉的爹娘跟随其他难民南下找活路。
逃难的路上,为了不活活饿死,她的父母无奈之下卖掉了三个孩子。
到厦门时,他们身边只剩下素莉,因为没人会买一个没用的一岁女孩。
他们走到了我们家门口,素莉交上好运。
当然了,我们家有素莉也很幸运。
“十六了?”
母亲拿起一个馒头掰开,“那我得给她张罗婆家了。”
我把黄油和橘子酱抹在烤面包上,然后咬了一口。
我和母亲安静地吃着早餐,屋子里只有我咬烤面包时发出的酥脆声。
母亲用筷子夹起一个亮晶晶、圆滚滚的雪白包子,热气从茶杯中袅袅升起,似乎我们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小小的早餐桌,温馨又甜蜜。
素莉再次进来时,像餐厅侍者一样把托盘高举过肩,托盘中间是已经剥掉部分蛋壳的鸡蛋,在蛋杯中颤巍巍地晃动着。
“素莉,”
母亲说,“我看该给你物色个丈夫了。”
母亲话音刚落,我立刻跳起身,赶在鸡蛋从蛋杯中滚落前,及时抓住了托盘。
“丈夫,太太?您是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孩子。
你是个大姑娘了,应该嫁人成家了。”
素莉双膝一弯,跪倒在我面前,“哦,少奶奶,您跟太太说说,这里是我唯一的家。”
我叹了口气。
难道每个女孩的归宿都要嫁人,离开娘家或东家吗?素莉应该知道,母亲会为她物色一个人品不错的丈夫,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即便素莉过门后,母亲依然会时不时地关照她,保证婆家人不会亏待她。
我拿起勺子,轻轻划开软滑的蛋白。
“别担心,不会马上就让你嫁人的。”
我说,“再说,我向你保证,等你嫁人后会发现,结婚有很多的乐趣呢。”
“哦。”
她倒在地板上大哭,泪水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好啦,好啦。”
我拉着她的手,扶她站起身,“这件事以后再说。
我们还是先担心眼前的事吧。”
素莉和母亲都不知道,除了远处不断传来的轰隆声和杳无音信的丈夫,我今天还有件烦心事。
我已经约好了,吃完早饭后要去美容院烫头。
这是我第一次烫头,虽然这么做是为了聿明,可我打心底里不想去。
在失去聿明音信的第七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要换个发型。
起初我还以为聿明当天会晚点回家,到了第二天,我开始担心,于是走到渡口,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聿明。
然后我搭渡轮到对岸的厦门,找更多人打听。
我给他远在福州的老板发了封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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