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堤上,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厦门方向的逃难人潮。
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船只向鼓浪屿驶来,而在对岸的厦门岛,人们纷纷涌向海岸,争先恐后横渡海域,投奔相对安全的鼓浪屿公共租界。
一队敌机从头顶飞过,一如既往地向台湾飞去。
其中一架猛然离队,向正在行驶的船只俯冲过去。
它的下降角度极陡,我一度以为,飞机会一猛子扎到海里,再冒出水面,嘴里叼着一尾活蹦乱跳的海鱼。
而事实是,它拉平机身,开始向那些平民船只扫射,机枪子弹在海面激荡开一条笔直的缝,接着射进船里。
枪膛的金属撞击声和子弹射落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后,空中响彻着人们惶恐的尖叫和跳船坠海的水花声。
我旁边一个招风耳男人朝空中挥舞拳头,“该死的日本狗杂种!”
他咆哮着。
我们都跟着吼起来,这是愤怒但又无奈的集体控诉。
飞机消失不见,我们回头去看那些弹痕累累的船只,还有在水中挣扎的人们。
靠海岸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濒临沉没,一家人紧抓着船舷。
一艘汽艇快速朝鼓浪屿方向驶来,与小船擦肩而过。
汽艇要靠岸时,人们将它推开,冲船员嚷着掉头去救人。
就在大家争执不下之际,小船没入水里,留下六七个人拼命扑腾着。
救人啊!
我不停地祷告,眼见得一个又一个小脑袋消失。
天晓得,为什么当妈的没教会他们游泳?
婆婆握紧我的手。
“我们看得够多了。”
她说。
四周的人推推搡搡,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走这边。”
我边说边把婆婆拉进一条小巷。
我原本没打算去代老师家,但我们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她家所在的僻静小巷里,他们夫妻俩和孩子们一起住在她婆家。
我想,日本人如此滥杀无辜,不知代老师有何高见。
我敲了敲门。
楼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难为情地退后几步。
听着是她丈夫的声音,他是和代老师同一所学校的数学老师。
“你怎么总是这么固执?”
他大声嚷嚷。
“我管这叫责任。”
代老师回答。
“你,”
男人气急败坏地喊,“你做什么事都有一套说辞。”
“娶我之前,你就知道我是知识女性。”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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