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排队的病人和家属都骚动起来,一个个伸着脖子朝外看。
然后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扶着一个消瘦干巴的老太太颤颤的走了进来,老妇人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卷东西,深红的布面和金黄的穗子,竟似一面锦旗。
男人扶着老太太小心的挪动。
刚到诊室门口,就见老太太双膝一软,直直的跪下了,同时形如鸡爪的手将锦旗抖开,浑浊的哭喊声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响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乱了,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我赶快伸手去搀老太太,没想到这老人看似瘦小,力气却不小,执意跪着,把锦旗高举过头,如同行古礼一般,双膝纹丝不动。
封老爷子也出来了,看老太太哭得伤心,一边矮身亲自去拉人,一边听那个中年男人翻译老太太的话。
原来老太太患有近十年的失眠症,失眠是常见病,但老太太症状之严重,令她几乎生不如死。
十年来,她每天都要借助大量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个两三小时,而且有强烈的畏冷症状,连夏天都要盖棉被。
这样的病,不是绝症,但却如同附骨之蛆,一点点将人啃噬逼疯。
一次次求医,一次次绝望。
她老伴已逝,生无可恋,多次试图自杀,儿女不得不轮流陪守。
两个月前,在C城工作的儿子听同事谈到风安堂的封信,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老太太接来一诊。
第一次问诊时,年轻的封信在老太太眼里,几乎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那么多名医都看不好的病,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年轻人手里出现转机?
老太太原本就是爆脾气,当日见到封信后几乎当场大闹医馆,觉得儿子愚弄了自己,存心折磨她。
是封信的诚恳劝慰打动了老太太,他一次开出十二副药,让老太太一定试一试。
十二副药后,奇迹出现了,老太太的睡眠竟然真的有改变,虽然仍然要吃安眠药,但睡眠时间有明显増长。
之后老太太继续问诊过两次,一个月后,她几乎可以脱离药物入睡,畏冷症状也基本消失。
中年男人含着眼泪诉说着,我注意到周围的病患有些也偷偷的抹了眼泪。
也许病中的人,最能懂得病过的人的心情。
那些对别人来说仿佛路边新闻的经历,对身在其中的人,却是日日生不如死的绝望与疼痛啊。
老太太一直跪在地上哭喊着一句话。
边上有人听懂了,说她喊的是“封医生我不用死了”
。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溜到封老爷子面前,捧着从小餐厅打来的饭菜很狗腿的叫爷爷。
顺便瞄了一眼墙上挂满的各种锦旗,各种“封医生”
“封信医生”
的字样,看得我心花怒放。
封老爷子刚刚用假牙啃完一块排骨,乐呵呵的瞅我:“小程丫头,刚才就看到你了。”
我说:“看您忙,我就一边呆着。”
老爷子嘿嘿嘿:“来找封信?”
我摇头:“来陪您下会儿棋。”
听说老爷子好中午来一局,只是段数太高,杀得医馆无敌手,所以没人陪他乐了,寂寞得很。
果然一听说来一局,封老爷子立刻双眼放光,排骨也不啃了,碗一推叫嚷起来。
我也匆忙扒了几口饭,把棋盘摆好。
看老爷子手痒难耐的样子,我趁机说:“封爷爷,您水平这么高,要是我侥幸赢了一局,您能不能奖我点啥?”
封老爷子双眼一眯。
我暗想自己是不是太现形了。
停了三秒,老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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