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旦不做声了,过一会儿又自个儿和自个儿笑起来。
那意思是:妈您糊弄鬼去吧。
到家时牛旦睡着了。
铁梨花把他搀扶到车下,他满口是醉汉的旦旦信誓:只要他有足够的钱盖一院三进的大瓦房,娶上一个像母亲这样聪明的绝代美人,他再不去沾洛阳铲,再不去赌钱。
梨花也像敷衍醉汉那样,满口领情。
“妈,您知道不,我做啥都想让您高兴!
我小时候不吃咸鸡蛋,您吵我,我怕您不高兴,就忍着恶心吃了……您高兴,我心里高兴得跟啥似的!”
母亲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只不过醉酒给了他口才。
铁梨花替儿子脱下鞋、袜,又脱掉他的衣裤。
他穿着短裤短衫,等着母亲拉开棉被给他裹上。
母亲从他一尺三寸长就给他裹被子。
现在母亲看着七尺的儿子躺在厚实的棉被里,还是个躺在巨大襁褓里的娃子。
母亲心想,他能永远被她的襁褓束缚多好。
可是儿子早就挣脱了她的襁褓。
她的襁褓是疼爱、偏袒,也是保护、制约。
第二天,当她看着他一身腱子肉,一身牛劲,坐在早晨的太阳里修理农具时,她暗自惊惧,这么个健壮年轻汉子,这么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男人,她昨晚竟想把他还搁回自己的襁褓去!
她还巴望自己的襁褓对他有着最后的法力?……
梨花坐在院子里,边纺花边想心事。
太阳晒得她软绵绵的,要没有满心狂乱的心事,她倒想靠着墙打个懒猫瞌睡。
一个人在门外打听,铁梨花是不是住这门里。
门外的某人说,这里正是梨花婶子的家。
这个人的口音她是认得出的。
她赶紧跑回屋里,对镜子摘掉纺花落在头发上的白絮丝,又找出刷子,满身地刷着灰土。
刷着她又瞧不起自己了:你难道想和这人咋着吗?拾掇什么呢?!
……
从窗子看,推门进来的张吉安几乎成了另一个人。
长衫不见了,穿成一身西装,戴了一副黑框子眼镜。
“在纺花呢?”
张吉安穿过院子,朝她所在的屋走来。
“牛旦,谁来了?”
她大声说道。
明知牛旦不在家。
等她干净利索地迎出去的时候,张吉安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小绸布包。
“看着好玩,给你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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