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随遇而安的本领,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
在遇见他以前,她去内蒙支教,睡简陋的校舍,去郊区做血站的义工,坐长途车来回穿梭偌大城市,身处荒山而不知恐惧。
深夜涉过江水与山路看清晨日出,一颗晃晃悠悠的心从未担心过现世安稳。
而从他迷恋上她美好的裙子开始,她就是他掌中一粒细腻的汗珠,成了他寄生的一部分。
这些,是她从未对许汶然谈论过的自己,就像,那张十二个月工资的银行卡,她悉数取出寄往西北的县城,也从未与他说明。
或许是热气蒸腾,所以在浅眠的梦里,她面前的护城河冰块断裂,她独自站在其中一块浮冰上,赤脚被冻得生疼,手里还握着一滴一滴融化进河水里的黄色梅花。
猛然惊醒,绝望水声变成到站提示音,东四,伊冉翻然想到了求助对象,飞快抓起行李踉跄冲出了就要合上的电子门。
三
她跺着脚给曼杨电话,听筒里传来激烈背景音和重叠人声,“我们同城聚会呢,不如你来。”
于是,伊冉就这样拖着硕大行李箱,按图索骥经过天桥,穿过胡同,出现在了这个名为“失眠集散地”
的Club里。
有人递给她一块瑞士巧克力,她接过来塞进嘴里。
曼杨招呼她坐下取饮料来喝,便又跑回去玩三国杀。
伊冉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角落,无所事事喝一杯翠绿色薄荷汽水。
薄荷、苏打与巧克力在味蕾上奇妙碰撞,纯粹色彩彼此无法融合只能对抗,她突然就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谭远的冒然出现,就是在这般狼狈中。
他递给她一串桃木念珠,说来“桃木”
练瑜伽吧。
伊冉抬起头来看他,这个骨骼清瘦而干净的男孩,有点不合时宜,有点恼人,却真诚而无辜。
伊冉说:“你给我一个地方住,我就去练瑜伽。”
“瑜伽馆有休息室,如果你需要。”
男孩的口气犹疑却认真。
伊冉看了他三秒钟,转过头继续喝汽水。
昏暗空间里的陌生人,他们玩三国杀,叠叠高,杀人,跳沉醉的慢摇,拥抱以及接吻。
下一个三秒钟,她跳下凳子说:“走吧。”
而后喝空杯子里最后一点汽水拍拍手向Club大门走去。
她啪啪拍手的样子,仿佛时刻为自己庆祝。
反倒是男孩有点措手不及,仓皇拉上她的行李跟了上去,“你……”
“怎么?反悔了?做不到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别答应。”
伊冉停下来看着慌张的男孩。
“没有,我……我以为你会当我居心不良。
你看,我的工作牌,我是桃木的教练。”
伊冉笑了一下,就是不可多得的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怕什么呢,居心作何又有什么关系。
伸手拿过他的工作牌看了一眼,“桃木教练:谭远”
。
这个看起来有些绝望的黎明前,伊冉宿在了瑜伽馆的休息室里,越是想睡着,越是不成眠,辗转反侧,度过这个艰难的六年来唯一没有许汶然的早晨。
谭远还是学生,兼职做瑜伽教练,让伊冉想起自己上学时努力打工的样子。
最初实习的寒冷冬夜,下班后她穿得单薄在路边派送圣诞礼物,赚取100块一晚的廉价报酬,许汶然开车经过,却给她一杯滚烫的姜母奶茶和一句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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