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父母,常常这样陷自己于被动。
昭和此时根本无力解释,只平定喘息缓缓道:“碧霞,你还太年轻。”
“对,我太年轻,还难得保持一身清正,宁死也不去参与你们那蝇营狗苟。
若是人年长便要丑陋可憎,不惜拿最亲近的女儿的幸福去交换自己的前程,我宁可年幼而亡,保得洁净。”
昭碧霞缓缓流下泪来。
“放肆!”
昭和再也难忍,拍案对昭碧霞吼道,“若不是父亲耗尽心血积微成著为你置下这殷实家业,若是你生于庶民百姓之家、陋室草棚之家、奴隶贱役之家,我看你今日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你自幼便有锦衣美食,有家仆殷殷保护,有全楚国最好的琴师授你琴艺,你懂得什么世道浇漓、艰辛苦难?我养你到这年纪,难道要眼睁睁地看你与一个品性不堪、才情不济的男人私奔吗?仓云是我养虺成蛇之恶果,而你今日这所作所为,自以为至情至性,实则愚蠢至极!”
昭和劈头痛骂,昭碧霞怔在原地。
这是爹第一次对她说重话,骂得她恍恍惚惚,一时难以回神。
她几乎辨不清父亲的真意,只楚楚看向昭和道:“爹,待仓云考取功名,我再带他来见您,求您再看他是否不堪不济。”
说罢再也不能停留,掩面而去。
昭和顿足道:“不撞南墙,不知回头!”
婵媛从内室出来,轻抚昭和的背道:“听你父女对话,我竟都不敢出来。”
昭和敛眉坐下,深深一叹。
天气渐凉,婵媛去温了一杯醴浆,递给他道:“喝些甜浆,女儿是你的,脾气秉性也自然像你。
她大了,若为人父母,便自会明白我们今日之苦心。”
昭和轻轻颔首,又沉吟道:“明日上朝,屈伯庸会带屈原兄弟去,大王面前,我必要多言几句。”
婵媛亦颔首道:“近日略有交往,我也越来越喜爱屈原那孩子,希望良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他。
碧霞并非全无心智,她既寻到了仓云,我想不出几次,她亦能识得仓云真面。”
说罢又叹道,“有些事非亲历不能回头,你我即使心痛,也替不了她。”
昭和饮了醴浆,舒一口气道:“夫人体贴。
老夫在官场厮杀,后方全凭夫人照顾。”
婵媛轻轻一笑:“已三更了,良人去歇息吧。”
漫长的一夜,楚王在那尊贵华美的软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惜屈原,甚至无法确定若明日失了他,这泱泱大楚此后会不会再有屈原。
他倔强、明净,有诗情天赋,因为太过理想常常出言不逊,然而他就是这昏昏沉沉的楚宫内唯一一股清泉,虽然太过凛冽,却让人清醒爽净,更重要的是,他们初见就惺惺相惜,竟有倾盖如故之感。
昔有伯牙视子期为知己,为其摔琴,而君王的知己是多么奢侈稀少的存在。
他暗暗后悔朝堂上景颇开口之时没有即时阻止他,让他现在想保一位自己心爱的臣子也左右为难,那陈轸亦是凛然正气的君子,然而因太正而不解人情,太后的话又在他耳边萦绕,楚王一时埋头在双臂间,只待天明。
章华台,正殿。
楚王着龙凤虎纹绣制曲裾,束发戴獬豸冠,端坐于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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