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之前的一个晚上,朱棣只觉得心中无限感慨,他一人悄然走出大帐之外,深思远眺,似有无限心事,然而,沙丘上的一抹黑影让他略略吃惊。
那个身影正是皇长孙朱瞻基,朱棣用眼神制止了不远处的兵士,让他们不要出声,而他自己则悄悄跟上,只看到朱瞻基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从地上捧起一把此处的沙土。
用布包好放进荷包之中,心里不免奇怪,于是开口问道:“基儿,你在做什么?为何要带走鞑靼的沙土?”
朱瞻基看到朱棣,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小心翼翼地请安问好,而是面色沉重,仰视着朱棣,坦白说道:“孙儿心中万分感谢皇爷爷此次出征令孙儿随行,这一行实在是受益匪浅。”
“哦,那就说说,你有何体会?”
朱棣拉着朱瞻基席地而坐。
“孙儿在想,当初秦始皇汉武帝,文治武功,天下八方臣服,四夷朝贺,是何等的盛况和风光。
即使是铁木真,一代豪杰成吉思汗,也曾经剑指天下、所向无敌。
然而,辉煌转眼尽失,就在几天前,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在这里,被皇爷爷打得落荒而逃。”
朱棣不动声色,仰头望着满天星斗。
朱瞻基仿佛自言自语:“一切都过去了,只有那辽阔的草原,这片土地和奔流的河水还在。
所以,孙儿要带一捧土回去,让它时时提醒着自己,皇祖今日的威风八面,四方臣服,是如何的不易,而孙儿不能像成吉思汗的子孙那样无用,忘记了自己的先祖,把祖荫输得如此干净!”
这样的话从一个十三岁的孩童口中说出,在朱棣听来,竟然如同万马奔腾,号角冲天一般让人激情澎湃。
朱棣一拳重重地砸在朱瞻基的肩头,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自己长久以来的心事,挥之不去的遗憾与担心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程时又与出征时的情形各不相同,一路之上,朱棣刻意放缓了速度,带着朱瞻基走一处,看一处,细说当年马背上出生入死的种种经历与故事。
当队伍路过山东临城的时候,朱棣下召,在此处做短暂停留。
此处离汉王的封地青州不远,汉王朱高煦特意由青州赶来接驾。
“父皇!”
朱高煦在行馆外,就大声呼唤。
进得室内,更是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朱棣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此时直起身说道:“是煦儿来了!”
朱高煦伏在地上:“煦儿恭喜父皇旗开得胜,煦儿没能跟在父皇身边鞍前马后的侍候,真是愧为人子!”
朱棣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高煦,叹了口气:“起来,成什么样子?”
朱高煦这才站起身,坐在下首。
“朕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从小好武,勇猛善战,几个皇子中最似朕,朕也是最看重你,只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朕给不了你,你也不要觊觎!”
说到此,朱棣目光如炬,直射向朱高煦,“这一次出征没有带上你,你觉得委屈,可是朕只能如此!”
朱高煦抬起头,他倔强地望着朱棣:“父皇,孩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要去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孩儿只是希望能跟在父皇身边,替父皇分忧!”
朱棣盯着他,从头看到脚:“很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父皇!”
朱高煦腾地站起身,眼中神色犹如受伤之兽,“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母后就是如此,而今,父皇也是如此?煦儿何错之有?只是因为我比大哥健全,只是因为我有战功,就要受到如此遭忌吗?即如此,煦儿倒不如立时断了胳膊、断了腿,也好让众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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