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浓国位处深山之中。
当时,公房卿正自京都下镰仓,循上道经相模行至武藏上野,朝信浓国盐田庄而行。
据传,盐田庄乃北条义政隐栖之地。
原本是为尽览《古今和歌集》中歌咏的浅间山而踏上这段旅程,但途中兴致却被吸引到其他地方去了。
公房卿乃文官家系出身,再加上家中又以儒学为业,自幼便对地方志、历史和宗教信仰怀有浓厚兴趣。
抵达盐田庄稍事逗留后,年少的公房卿复沿千曲川而行。
虽说是旅行,但按其公家身份,不难想见应非声势浩大的大名旅行,沿途过的想必也是以石为枕、以地为床的日子。
公房卿告知巡查,抵达松原一带时,也不知是何故,自己突然想入山走走,因此便披荆斩棘,踏入了无路可走的山中。
他还表示,也不知此山为何名。
甲斐信浓山峦众多,来自他国者,根本无从分辨。
但自出山后便行至诹访分析,应是蓼科山或天狗岳等自巨石山巅进入的山。
公房卿沿途斩草拨木,循兽道而行,走了好一段后,视野豁然开朗。
原来他尚未下山,但此处似是一片湿地。
积水处处可见,草木岩水亦不见任何雕凿痕迹,看来应是一片人迹未至的荒地。
与其说是山中,毋宁像是天涯海角才可见到的景致。
公房卿当时作如此感想。
他就那么茫然眺望了半晌,直到夕阳西下。
周遭先是徐徐转为茶褐色,待西方天际化为一片通红,夜幕也随之低垂。
就在此时,在这片黄昏景致中,公房卿突然忆起那遗忘经年的情景。
发光的女子、发光的鸟,伏跪于地上的父亲——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失声呐喊。
这也是理所当然,与次郎心想。
常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三四岁的娃儿已具备完整人性。
自那时起便占据脑海一隅的长年记忆,突如现实景色般浮现眼前,岂不教人惊讶?
而且,还是如此偶然。
试着想象公房卿当时的心境,与次郎不由一阵头晕目眩。
不知那感觉是犹如进入一幅锦绘中神游,还是犹如遇见读本中的人物?
想必是场难忘的奇遇。
不过,这不仅是场奇遇。
公房卿踏入这片荒地四处观望。
理所当然,当时的场所与情景在记忆中已不复鲜明。
但无论如何,还是该仔细确认一番。
或许,那只不过是误判吧?与次郎心想。
毕竟看起来相似的地方多不胜数,除非有什么特征,否则生在哪儿的草木,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
公房卿在这片黄昏下的湿地上徘徊,但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东西看得他瞬间浑身僵硬。
不仅一步也走不得,仿佛是让鬼压住了似的,连呼吸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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